封越挑眉,看他对向境意见如此之大,心里略有不快,袖子一拉一扯,他便会意,勾了个笑由向境放肆。
“怎么不用?”向境愈发张狂,半直起身撑在桌上,眼睛清亮,模样骄矜,“李将军,羲国殿下身边站的可是我的人,你说话要有分寸呢。”
李泊眼神一转,看见身侧的段回峰与他身后的风鸢,心下了然。
他看着向境笑,语气分毫不客气:“既如此,就是皇上来也不为过了?”
“人来不来的,羲国地图来了才是真!”他扭头看着封越,讨巧卖乖,“陛下说是不是?”
封越淡淡瞥向李泊与段回峰,有意辱人,招手把半撑着桌的向境抓回来:“境儿,过来看看。”
“喜欢哪块,朕许给你做封地。”
向境拨开他去看地图,只粗略一扫:“想要辰山,可惜这地图上没有呢,那就平城吧。”
“胃口好大啊。”
“陛下舍不得?”向境哼了一声,抓起笔来,“那我自己封。”
封越也不恼,朝堂之上尚有心思调笑:“说来,朕还没见过境儿写字呢。”
“胡说,陛下明明很早就见过了。”
说着提笔,随意抓过羲国使臣的奏章,找了一块地方就动笔开始写。
明明是使臣奏章,却由他随性乱写,封越的态度已经再明显不过。
变故就是此刻发生的。
写字间隙,向境抬眸看向李泊,见对方冲他眨眨眼,便有一把匕首自向境袖中飞出,横在封越喉前,轻轻一动就能了结他的生命。
他反手抓着匕首,分明没用眼看,却准确无误地架在封越脖子上,分毫距离,稳如泰山。
“陛下莫动。”向境转过头来,面上含笑,吐字冰冷,刀刃更贴近了几分,“向境这把刀杀过不少人,皆为陛下而死,只怕刀上冤魂,比我更想取您性命。”
李泊当即沉声喝道:“动手!”
话音刚落,使臣队伍便拔剑相向,与殿上侍卫打斗起来。
数十箱贡礼的箱盖从内推开,藏匿其中的暗卫士兵纷纷现身,有的趁乱挟持朝上重臣,有的加入混战,李泊也早已拔剑而上,与被向境踹下来的王升打斗,而风鸢一早得了向境授意,拔剑护在段回峰身边寸步不离。
变故突起,谁也不曾料到。
没人知道他的匕首从何而来,也没人知道他何时与羲国里应外合,但眼下容不得他们去想,旸国朝堂已然被羲国控制,大部分都如他们的君王一般被挟持着无法脱身。
萧裕之毕竟不是一般人,与几人也能打得有来有回。看战况胶着,向境一抬手,召上来两人持刀压制封越,高喝道:“让开!”
几人赶紧退去,只有萧裕之一人在大殿正中。
随着那声带着傲气的厉喝,向境收了匕首入袖,也不下阶,而是直接起身,一脚踩在桌案上借力,丢出三五枚暗器作阶,凌空几步飞身下殿。
红色华服灌了风,宽松部分拖在身后,托着他像下凡的仙人,劲风猎猎,天地沦为陪衬,唯有他色彩艳丽,眉眼意气风发,目光灼灼,傲骨天成,是天地间唯一颜色。
他就那样从高堂上飞下来,径直飞过段回峰面前,看呆了满殿的人,没有人能从他身上移开眼睛,段回峰亦不能除外。
向境飞下来,接过一旁士兵扔给他的长枪,枪尖往地上一撑,又凌空弹起,明明动作幅度极大,在他手上,却连红缨都极听话地藏着尖锐,一击不中,被他迎面而来的气息震开,迷了萧裕之的眼,只顾躲枪,却疏忽了向境,被他一脚踹中胸口,喷出一口血。
他凌空一个翻身,稳稳落在地上。
这时人们才发现,原本宽泛松垮的红衣华服已经变得极其合身。
并非衣裳缩小,亦非做了手脚,而是向境长大了。
萧裕之忽然想起他持枪击来时的咔咔声响,也明白了自己为何没能躲过向境那一拳一脚——原是能躲过的,可那手脚到了身前硬生生伸长一截,本就用了力,带着劲风,防不胜防。
见最后一枪袭来,他下意识偏头要避,最后一截手臂展开,连带长枪都长了一截,阻断了萧裕之的后路。
向境的身形忽然变了,比原先高出许多,原本宽松的衣袍甚是合贴,衬得他愈发光彩照人,身似林间竹,肤胜竹上雪,神采奕奕,目光灼灼,笑容带着得意与畅快。
动作大开大合,原不是为好看,而是为舒展筋骨,不必再伪装。
——是缩骨。
除去知道内情的暗卫,其他人都惊呆了,没想到他竟真的会这种极难练就的功夫。
段回峰一时看呆了。见惯了向境低眉顺眼的样子,原来他也有这般光彩照人丰神俊朗的一面,意气风发地站在朝堂上,挥斥方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