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侍女立刻接上:“娘娘记错了,向公子是不爱出门,何止是不爱来御花园呢?承宠数月,都未曾来聆听皇后教诲,到底是下九流出身,不懂规矩。”
向境淡淡一笑,指指地上的乐君:“乐君出身将军府,想必当初是得了娘娘教诲的,不知娘娘为何与他生气?”
得了教诲的都不懂规矩,这教诲听不听,也没什么特别。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不将本宫的话放在心上,动了不该动的。向公子说,不该发落他么?”
云袖轻挥,挡在乐君身前。
“若是说竹枝……”向境浅笑,“是我要他折的,皇后娘娘有何疑问吗?上行下效,他做错了,源头便在向境身上,何必对他动气?”
乐君慌了神:“不,不是……”
“住口。”向境淡淡瞥他一眼,“皇后与我说话,有你什么事?”
侍女傲声道:“折竹便罢了,却催折了牡丹。牡丹象征中宫,故意折断,他是何居心?”
向境垂眼一瞧,果不其然,乐君跟前丢着一朵牡丹,好巧不巧是朵正红色,开得正艳,重重叠叠的花瓣簇拥着,煞是好看。
向境笑起来,俯身拾起那朵花:还未出二月呢,牡丹开的倒快。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倾国倾城,牡丹自惭形秽,故折服于您。臣瞧着,此乃天意,并非人力可改,他不过是恰好经过,实属无妄之灾。臣倒觉得是这牡丹的错,迫不及待为您折腰,平白让娘娘误会,连累了无辜之人。”
皇后冷笑:“当真是牙尖嘴利,难怪哄的皇上晕头转向。”
“猗盈君驭下不严,冲撞皇后,禁足三个月。”
哦,看来是说什么也不管用了。好听的不爱听,他又能怎么办呢?
“娘娘恕罪,臣不懂规矩,不明白这禁足……”向境略一顿,勾起一抹笑来,看着很是无辜,“单是不能出去呢,还是进出都不行?我倒无所谓,毕竟宫里人尽皆知,我不爱出门。可皇上说了晚上要来的,不知娘娘的禁足令,对皇上是否有用?”
“放肆!”侍女杏目圆睁,扬手就是一耳光,白净的脸颊迅速添了两分颜色,“你是什么东西,敢在娘娘面前耀武扬威?”
向境低垂目光,看着老实本分,委屈可怜,更让人恼火。皇后刚要发落,便传来含笑的低沉嗓音。
“打也打过了,皇后还不罢手么?”
皇后神色不大自然:“臣妾还没拿他如何,他这般矫揉造作给谁看?”
封越笑叹,走过去拍拍高位女子以示安慰:“多大的事,犯得上跟他置气?朕还有政务,晚些时候再去陪你用膳。”
“至于你,驭下不严,罚俸两月,以示惩戒。”
向境松了口气:“是。”
有惊无险回了乐颜轩,向境倚在软榻上,冷眼看着乐君蹭进来,小心翼翼地给他上茶摆点心,从库房挑来一只碧色瓷瓶,倒了水插好竹枝送过来,向境看得眼晕,指使道:“换只琉璃的来。”
他不会什么修剪花枝的手艺,只看着哪些多余就剪哪些,剪子又快又狠,细枝叶子掉了一桌,颇有些撒气的意味在里头,乐君也不敢多言,可怜巴巴地在一旁看着。
向境一眼扫过去,他连忙低下头。
到底没忍心剪坏了他的心意,剪刀往桌上一扔:“没什么想说的?”
乐君愧疚又委屈:“不是我做的,我也不知道那朵花怎么就折了,还正好从我手上落下去。向境,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没几个人看我顺眼,不过是不好直接拿我错处。”向境叹气,“我是问你为何要出去,不是说过没事别乱跑的么?”
再说他之前最怕惹事,自己想带他出去都不肯,怎么现在还主动往外跑了?
乐君更委屈了:“不是你说的吗?”
向境一愣:“我何时说过?”
“你昨日说乐颜轩清静是清静,就是少些翠竹,我才想着出去寻些来。”
“……”
向境默然:老想着讨好他做什么呢?反正封越都已经让他住下了,吃穿不愁,也无需侍寝,不过是每日为他束发,清闲度日,却总给自己找事,平白费心讨他的好。
“罢了,从你的月俸里扣。”
“!”乐君一下着急了,“别呀别呀,你这,我,你月俸那么多,要扣到何时去呀?”
看他信以为真,急得话都说不清,向境才终于笑出来,捡起剪掉的一枝竹枝挠挠他的鼻尖,像在逗弄小猫小狗:“行啦,不扣你的。之后别乱跑了,我不是每次都能救你。”
当个宠物养的话,倒也不是那么没意思。
乐君看他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他没有生气,不嫌自己连累他,那就是没事。思及此处,他也跟着笑,趴在桌上仰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