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他们堂口之一。
李从玉进去看了一会儿,人流如织,可见一天有多少雪花银滚滚地进了隋家腰包。
管事请他上楼一坐,李从玉装着好说话的性儿,欣然应允。管事一面陪他吃茶,一面又把隋家夸了个天花乱坠。忽的门外一阵喧嚣,有随从急匆匆地上门来报,堂子里走水了。
“胡闹什么,没见我这陪客吗?”管事一阵训斥,“怎么看你眼生,新来的?”
李从玉悠然自在品着茶,道:“还是下楼去看看,再等些时日,恐怕见不着了。”
管事转头笑:“姑爷这叫什么话。”
李从玉笑而不语。那生面孔的随从忽然暴起,两掌如鹰爪般擒住管事,使脚一踹,把他压制在地,堵上嘴。
走廊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房门大开,现出一队披坚执锐的军卒。
裴翡半跪在地,按着腰中佩剑:“已按陛下旨意,拿下堂中所有人。”
李从玉轻轻点头。裴翡站起身,从身后人手中拿来一本图册。
“剿来的。二十四堂的地方都在上面标明了。”
李从玉冷冷启唇:“上他们的船,抓。”
“是!”
李从玉换上战袍铁甲,把一脸震撼的管事拎起来,眼神幽寒。
“听我的话,就能活。不听便只能到运河里做水鬼,懂吗?”
管事止不住发抖,连连点头。
李从玉拔出长刀,带着他回隋家。隋家府邸里的家丁护院看管事在他手上,纷纷不敢拦路,由着李从玉单枪匹马进了内宅。
正屋内,隋闻知正与两个丫鬟鸳鸯戏水,陡一听房门破开,吓得惊惶萎顿,连衣裳都来不及穿,连忙往床底下躲。
李从玉丢下管事,扬刀劈向床榻。隋闻知头顶的庇护应声而碎,苦着脸陪着笑,紧盯着李从玉手里明晃晃的刀,抱紧脑袋道:“贤婿,这、这是为何啊?”
李从玉扯了扯嘴角,两汪黑眸冒着寒烟。
“谁与你沾亲带故?”刀尖抵在隋闻知下巴上,浅淡的唇瓣讽刺地翘起,“晦气。”
隋闻知光着膀子被他抓住,走出门去,外面围着一大圈拿着棍棒的护院,反应过来发生何事,追赶着上来救主。李从玉反握刀柄,举背挥砍,所过之处刀风凛冽,明亮的长刀发出悠长的嗡鸣。
护院们纷纷后退,只围着他,却不敢轻举妄动。李从玉挟制着隋闻知,快步到了隋家门前,他手下的兵卒已经到了,把整个府宅围得宛如铁桶。
隋闻知叫天不应:“贤婿,你这到底是为何啊!”
李从玉指向浓烟滚滚的天空,笑觑着他。
“隋闻知,你在江陵作威作福这么些年,没想到有朝一日全归了旁人吧?”
隋闻知盯着浓烟处,才晓得自家堂口尽数落日他人之手。
“你怎么敢如此无法无天!你就不怕官府捉你吗!”
李从玉无趣地盯着他,把手里的刀扔给手下,一只手拎着隋闻知的下巴。
“我乃大殷皇帝李从玉,现在你知道为何了吗?官府,不过是我养在膝下的狗。”
是夜,大雨瓢泼。
城外官道,一匹驿马冲破雨幕,飞快穿梭在黑夜之中。
道旁的丛林里一阵箭响,纷如雨下的箭矢正中信使胸口,把人打成了筛子。驿马高声嘶鸣,扬起前蹄,重重滚进泥水当中。
一列的甲士钻出被雨淋湿的树木,裴翡快步走到尸首跟前,摸索出千疮百孔的求援信。
李从玉在他背后轻声说话。
“接着守住这条路,别让消息走漏出去。”
裴翡焚去信纸,摇摇头:“太多了,今晚已经是第八封。咱们入城的消息很快就瞒不住,传到州府耳中,江陵州兵少说五万。”
李从玉道:“随我去隋家。”
裴翡折返回去,与李从玉一道上马,重新回到隋家。瓢泼大雨中,隋家门楼上点着一排红彤彤的灯笼,在风里摇摆转圈,胭脂色的光晕照亮四周值夜巡守的兵卒。
隋家人都被牢牢看守在正堂中,李从玉要隋闻知交出府库钥匙,带着几十亲兵匆匆赶去。
府库一开,望不尽的黑暗里堆满了巨大的箱子,一一打开,金银映着火把的光,辉煌夺目。
在场众人都深吸一口气。
李从玉道:“明日开始,拿这些钱去募集乡勇。我们的人太少了,总要多一些,才好跟官军谈条件。”
裴翡舌头打结,回神看向李从玉,饶是他做过世子,也不见这成堆如山的金银。
“是!”
李从玉转身便走,小隹立马跟上去,给他撑伞。
有几个怯怯的小丫鬟缩头缩脑,想上来又不敢。
李从玉:“谁叫你们来的?”
其中一个小丫鬟被人退出来,哭丧着脸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