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辣的太阳把风也烤得滚烫,李从玉飞奔出城,身上热意没减,反倒添了一身薄汗。
官道上扬起滚滚黄沙,没有一个人影,天地亮得刺眼。他抬袖抹去汗珠,喃喃地祈盼燕岐还没走。
慢慢的,前方出现一道雪白的影子。照夜玉狮子宛如高峻的雪山,忽然一声长啸,甩动着拂尘般的马尾。
他的主人牵着马走在道上,爱怜地抬手抚摸马鬃,听见身后蹄响蓦然回头,对上李从玉。
李从玉勒马,扬起的烟尘仿佛金沙散去,抿着发干的唇瓣,眯眼望着他。
“从玉?你怎么来了?”燕岐声音惊讶。
李从玉微微吁喘,闭了闭眼,热风掀动几缕汗湿的头发,如壮士断腕。
“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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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小别
铜山关。
连日大雨,终于有了放晴的时候。
漫山遍野的树木都在烈日骄阳下发亮,蝉鸣漫长嘶哑。一丝风也没有,行军路过草丛间,便听一阵阵窸窣作响,像干枯茅草发出的声音。
距粮仓五里外隐蔽的山谷间,李从玉一身戎装,手捧舆图,指尖在几处大营上来回划拨。
“这、还有这,我已命人勘探过,这两个地方守备疏松,你过去诱他们,看准时机,我便下手。”
裴翡仰望山势,点了头,手掌在颈边扇了扇。
六七月天气毒辣,即便脱光了站着,身上很快也淌出汗水,更别提他们三重外三重穿着衣甲,此刻汗水都从渗出来,袍子湿了一大片。
接连几日顶着骄阳行军,李从玉也晒黑了不少。往日是白玉珍珠,一磕碰就碎了,如今倒像只小豹子,矫健机灵,两汪水似的大眼睛里透着狡黠。
李从玉拍拍裴翡肩头,擦把汗,冲万里无云的天幕扬了扬下巴。
“莫怕,今儿时日选得好,这天你也见了,火放起来不烧他几十里,我把李字倒着写。”
裴翡打惯了仗,往年在雪凛军里历经众多危难,其中不乏陷入重围,以多敌少的情况。他愁眉苦脸,不是担忧自己,一双眼睛始终放在李从玉身上。
“这么着吧陛下,你在军中提个副将,我带他一块去,你留在山底下接应咱们。”
李从玉挥手调兵遣将,横他一眼,越过裴翡走远。
“我信不过。”
两股人即刻动身,山势陡峭,为防守军发现,都没有骑马,一路走着,便听身上铠甲稀里哗啦作响。
李从玉领兵钻进林子中,观望一圈,离粮仓岗哨越发近了,从手下再拨出五百,与他一起脱去铁甲,轻装简从,飞速朝敌营进发。
敌营后乃是一处菜圃,这地方的守军不仅要守粮仓,还得种地自给自足。六七月的光景,田里长得比人还高,刚巧方便了潜伏过去。
两个守军拄着枪棒巡视田野,李从玉对小隹挥手,两人即刻袭掠上去,趁其不备,一刀致命,连声响也没发出。
“进去把门开开。”
“是!”
小隹套上守军袍服,一路无事地进了敌营。不出片刻,南边营门冒出一条缝,响起三声鸦鸣,李从玉见时机成熟,叫人拿上火油硫磺等物,在田地间一路抛洒。
远处适时地响起喊杀声,李从玉循声望去,漫山遍野都是士卒,宛如虫行蚁附。裴翡成功叫那两营乱了起来。他这头守将倒还安稳,不许士卒慌乱惊噪。
喊杀声震天动地,李从玉唤人放火烧营,大火从营外一路蔓延,眨眼就烧到了跟前。
这下守将才慌起来,连忙命人救火。一片糟乱之时,李从玉又领兵闯进营门,在各处设下引火之物,等到搬空了粮草,一把火猛烈地烧起来。
火势窜得极快,不需再往其他几处敌营放火,已经烧得连野成片。
通红的火光直冲天际,一股股黑烟喷吐缭绕,五处大营乱成一锅粥。李从玉欢声大笑,命埋伏的手下尽数上来,往各处营仓运送粮草。
首战告捷,敌营卖力救火,一时不察有人夺粮,竟无援军追赶他们。李从玉一行人飞速下山,到了一湾清溪前与裴翡麾下相遇,彼此相视大笑。
“我倒还高估他们了,原只是营砦修得好,不过一群短谋少智的匹夫。”
李从玉打量裴翡,吁喘着一笑:“受伤了?”
“没。”裴翡道,“这点仗还不及昔日皮毛。”
李从玉分出五千人轻装押送粮草,自己和裴翡留下断后,以防万一。走了两天一夜,仍不曾有人追上,便放下心来,寻一处小河边安营扎寨。
李从玉亲征一番,劳累过度,浑身腿脚都卸了劲似的麻,却是不疼了。
夜间围着篝火商议好去处,清点粮草的士卒到跟前禀报,李从玉一颗心放进肚子里,粮秣充足,往后多打几仗也不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