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这痛,燕岐在的时候,尚存一点意犹未尽的韵味。换了裴翡碰他,就只剩下疼了。
裴翡观察他的神情,无奈道:“看来是真的了。老天也不愿我们亲近。”
李从玉坐直身子,移开话头:“我有件事要你帮忙。”
他要处置萧徵,第一步打算等时机成熟,把收集到的罪证交给三司;第二步,萧家势大,还有其他两个世家帮衬,怕狗急跳墙,裴翡手上的雪凛军就是李从玉万不得已的保障。
舅舅不在了,镇北军成了一盘散沙,李从玉号令不动。此情此景下,能指望上的人居然只有裴翡。
裴翡一口答应,笑道:“还望玉儿往后也要记住我的好。”
夜里,李从玉留裴翡在紫宸宫,关门秉烛讨论兵法。李从玉往年高枕无忧,哪里需要学征伐之术,只会些纸上谈兵的手段,跟习惯沙场的裴翡交谈一夜,受益颇多。
裴翡走时天已大亮,神清气爽。一边整理衣襟,一边走出紫宸宫,恰好撞上燕岐。
今早打了霜,屋檐下一片霜白。燕岐的肩头、头顶上也是,像积了一层薄雪。
裴翡笑道:“我认得你。”
燕岐盯着他略显凌乱的衣领,克制着不去想昨夜殿中发生了什么,手里的刀颤颤巍巍。
“上回在华阳宫,你赢了从玉赏的照夜玉狮子,”裴翡道,“现在你该明白,输赢不过一时。”
燕岐攥紧刀柄,闭眼不言。
裴翡回首望去,转头又道:“说来我还得感谢你,若不是你惹从玉生气,我还没机会知道,他竟然比看上去更漂亮、更可爱,连嗓音都那么软。”
燕岐仍是不声不响,闭紧的眼皮跳了跳。这下,裴翡倒真佩服起他的本事,一个男人居然能忍受情敌的挑衅。
裴翡走下殿阶,走了几步,背后冷风突至。一回头,硕大的拳头便砸在他那张好看的脸蛋上。
大清早,紫宸宫外就乱成一团糟。
李从玉黑沉着脸,盯着跪在殿中的燕岐,冷笑道:“净会惹事!”
燕岐挺直身板跪着,也只是跪着,仿佛隔绝了世间,听不见一丝嘈杂。
李从玉气冲冲地盘问:“你为何无缘无故打人?”
打的还是他刚拉拢到手的重臣。
燕岐缓缓抬起头,望他的眼神复杂而危险。李从玉一时竟被震慑到。
燕岐随即垂眼:“你要治罪,悉听尊便。”
一说治罪,李从玉便想起诏狱,想到他当初血淋淋不成个人样的时候,心里头更加厌烦。
这时候天色越发明朗,大殿里照进来几缕明媚的阳光,正好落到燕岐脖子上。他衣领边藏着一点显眼的红,看起来也像伤口,李从玉心软了,问:“裴翡也揍你了?”
燕岐冷笑:“他也得有那个本事。”
李从玉怒拍桌案:“打人还有理了!”
燕岐起身朝外走,李从玉心中一跳,虚张声势:“回来!让你走了吗?”
燕岐回过头:“你这么心疼那混账,那就把他叫过来,你好好心疼。”
李从玉一噎:“哪里来的歪理。就事论事,你叫他来干什么,又不是人家先动的手。”
燕岐站着一动不动,阳光照在身上,躯干清白单薄,透出几分寂寞。
李从玉缓和了嗓音:“你过来。”
燕岐还是听他的话,不过如今的听话里总藏着些反骨,听见李从玉的声音,他犹豫踌躇,半晌才挪动。
李从玉碰了碰他领子边的红,黏黏糊糊的,果然是伤口,都化脓了。
他着慌道:“怎么搞的,不是让太医给你治了吗?”
燕岐倒不在意,冷冷道:“昨日下水,弄成这样的。”
李从玉脑子里有根弦断了。
原来不是裴翡揍的,是跟他去温泉里泡的。
他立刻叫人送了些药,亲手给燕岐处理伤势。哪晓得燕岐摇了摇头,夺过伤药,闷声道:“我来。”
说完又要走。李从玉在他身边总是进退两难,当初燕岐兴冲冲来找他,他觉得冒犯,现在这人一副死心的模样,不要他亲近,李从玉心里更是慌乱。
他盯着燕岐转身的影子,追上去:“不许走,我让你走了吗?”
燕岐:“你还要怎样?”
李从玉振振有词:“我要你留在这!”
燕岐找了个地方,除去外衣,像只离群的狼,孤独地蜷在角落里处理伤势。
“你说,不许我进来。”
李从玉想不出借口,只好胡搅蛮缠:“那是我之前说的,跟现在没关系。现在你就在这待着,哪也不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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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宫变
燕岐突然很认真地看着他,日阳之下,眼珠染上浅色,像块光润的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