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玉没说错。他确实是改了主意。在当初,他想的就是伺候从玉,能伴在他身边就好。
现在,他不想仅仅止于看着他,而是要得到他,要让从玉做他的人,不许他三心二意,不许他喜新厌旧。
只要从玉是他的,叫他怎么伺候他都好。这不叫没出息,男人该有的野心燕岐也一点不少,只不过都在李从玉身上。
几日后,北昭送来国书求和。两军约定在国界会面,签订盟约。
会盟过后,为示亲善,使团相约前去围场狩猎。
自从登基以来,李从玉鲜少有过狩猎的日子,颇为怀念当初纵马驰骋的时光。
李从玉坐在御驾中,车马辚辚的颠簸叫他昏昏欲睡。走着走着,却突然停了。
他皱了皱眉,正想问。外面传来一声惊惶的大喝:“有刺──”
话音未落,喊声变成凄厉的惨叫。四面响起刀兵出鞘的声音,厮杀声此起彼伏。
李从玉握住弓刀,阔步出去查看。一道飞箭直直冲他的车驾飞来,铛的一声钉在车厢上。
此地正是崇山峻岭之间,两侧山石上立满黑衣刺客,箭矢如雨。霍齐朝策马前来,手里银枪拖地,溅满了红血,暴喝道:“从玉!快藏起来!”
战马奋力嘶鸣,他很快赶到李从玉跟前,扶他上马。李从玉忙乱中一瞥,战马和霍齐朝身上都有箭矢。
“表哥,你受伤了!”
霍齐朝将他按到怀中:“趴下,抱紧!”
一道长鞭狠狠摔下,负伤的战马飞跃而出,冲破了刺客所在的夹道。
李从玉探出头:“舅舅呢,燕岐呢?”
霍齐朝射中几个追击的刺客,手上马鞭抽得呼剌响。
“他们还与北昭人在一块,我已经传信了。你受伤没有?”
李从玉摇摇头,立刻被霍齐朝摁回去。前方又冒出许多刺客。
“娘的。”霍齐朝拧着脸,一夹马肚冲向远方。
跑了不知有多久,天色渐渐昏暗,援军没到,伏击的刺客却是一点没减少。李从玉渐渐感觉到霍齐朝力不从心,道:“放我下去吧。”
筋疲力尽的战马拐了个方向,冲进通往山顶的密林,再也站不起来。霍齐朝脱了战甲,套在李从玉身上,带着他飞快朝山顶跑。
刺客果然越来越少,走运遇到山里的农户。霍齐朝的伤势却越来越严重,李从玉请来村里的大夫,大夫看过了,神色凝重,话也不说,只埋着头叹气。
李从玉急道:“先生若是治好我哥哥,定然百倍报答。”
大夫仍是拈着白胡须叹气。
霍齐朝扯下一块里衣,草草包扎肩上的箭伤,穿戴好战甲站起身。
“没关系。玉儿,你过来。”
李从玉盯着他苍白的脸,不知是怎么挪过去的。霍齐朝双手捧住他的面颊,手上带血,有寒凉的腥味。
“安心等在这户人家。我得出去看看,父亲他们为何没来。”
李从玉抓紧他,摇头:“你不能走。”
霍齐朝扯出个惨白的笑,在他头顶摸了摸:“没有不能的。唯一件不能的事,就是不能让你受伤。你知道,你的身份是……”
他四下里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叮嘱:“可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能向任何暴露自己。”
李从玉盯着他的眼睛:“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霍齐朝:“三天,三天之后,一定回来找你。记住我说的话。”
他抱住李从玉,随后转身离去。
李从玉呆呆站在原处,听着霍齐朝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才猛然冲出门槛,可是他的身影已经被曲折的山径树林挡住,看不见了。
一夜无眠。听到风吹草动,他便从床榻上坐起,翘首望着窗外,却是希望落空。
第一天在煎熬中过去。表哥没回来,更没有舅舅和燕岐的消息。
出门打猎的猎户见人便提醒:近来下山的路去不得了,两股大军在附近鏖战,死了不少人,村里大伙儿最好老老实实蹲在家里。
舅舅战无不胜,李从玉盼着他们快些赢。
第二天过去,还是没有人回来。
第三天,李从玉一直没合眼,终于撑不住倒下。
等他睁眼,已不知过了多少时日。那日的老大夫为他号脉,说是忧思过度,引动旧疾,近来需得静养。
李从玉翻了翻身,手腕却动弹不得。一看,绑着几圈绳子。
他又梦游了?
大夫的老妻为他熬药,端着一碗药汤进屋,李从玉立马翻身坐起,疯魔一般问:“第几天了?”
他脸色苍白,眼下乌青,短短几日形销骨立,实在骇人。老妇惊了一大跳,连忙搁下药碗奔出门。
李从玉怔怔坐着,一片混沌。
老大夫叹了口气,佝偻着身子进屋,亲自喂他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