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才令州府缉拿陛下,此事怕是难。”
李从玉皱眉:“你就去试试。瑞王才坐了江山多久,刺史未必都肯听他的。”
两帝相争,聪明点的都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更别提李从珩是个卸磨杀驴的主,赐死萧积玉那一招昏棋,已叫朝野世族对他议论纷纷。
能拉拢到寿康刺史,自然是件大好事。
信去了几日,裴翡喜笑颜开地跑到李从玉跟前讨赏。李从玉隐隐猜到,事情有谱。
“刺史怎么说?”
裴翡把两人书信恭恭敬敬呈给他看。这寿春刺史姓陆,名伉,算起来竟是二舅霍子璋的学生。
陆伉言辞中透出对李从玉亲近之意,只是态度依旧暧昧,想是不敢直接跟朝廷对着干。看来只要多加往来,便会倒戈。
李从玉捏着信纸思量。
他得亲自去一趟寿春。
裴翡听了,直言危险,现今还摸不准陆伉心思呢。李从玉却不怕,摆摆手道:“带上燕岐。”
他挑了几十人,改换装束,扮成江陵富家公子,押了一路商货,浩浩荡荡地往东面走。
江陵衙门在李从玉手上,过关不难,寿春守卫放他们进城,入夜便在客舍住下,暂且休憩一夜,来日探听海盗之事。
他扮公子,燕岐便扮侍卫,着一身苗条的玄衣,风姿秀丽美如画卷,比起平日披甲戴盔、号令三军的模样,更多了几分难得的清秀。
李从玉心思宛转,夜里不睡,唤燕岐到跟前服侍,替他濯足。白嫩的裸足沾着热水,不老实地往燕岐怀里钻。
燕岐拎着巾帕,捉住他的足踝。
“公子别闹。”
李从玉咧嘴笑开,少有地耍起了横,倾身到燕岐跟前。
“我就闹了,你要怎么?”
燕岐压低额头,看不清神情,给他擦净双足。李从玉坏心眼地笑,两根玉柱似的指节搭在燕岐膝头,不轻不重地碾,看他久不动静,还变本加厉,沿着大腿往腰间走,撩拨似的踩。
燕岐一把捉紧,李从玉吃痛,轻哼一声。
“陛下说明日有差事,为何自己倒玩起来了?”
李从玉蹭他掌心,迷离地望着他,哑声问:“你陪不陪?”
燕岐叹了一口气,两手架起他的腿。
“陪。”
念着有正事要办,燕岐始终节制,不管后半夜李从玉如何撩拨,都不动如山。
李从玉闹了一会儿,自己也累了,枕在燕岐臂上沉沉睡去,一睁眼便见阳光透进窗棂里。
早膳后,一行人出客舍,沿江踏青。寿春比江陵还要繁盛,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临江一片勾栏瓦舍,嘈嘈切切的琴音从半开的雕花窗里流淌到街市上,宛如黄莺清啼。
江水尽头,便是东海。隔着淡青色的薄雾,隐约可见海边飘飘荡荡的船桅。
“东面海盗猖獗,他们还要出海么?”
燕岐:“渔家靠海而生,不会因为有贼人,就不吃饭了。”
李从玉噗嗤一笑,想一想却又觉得伤感。
街上恰有渔家女贩鱼,清澈的水瓮里盛着一条条晶莹闪亮的鲜鱼。
李从玉道:“听说寿春的海鱼极鲜美。”
燕岐护着他身后,寸步不离。
“想试?等今晚吧。”
李从玉回头:“酒楼里的菜肴都一个滋味,我才不要呢。”
燕岐见他娇态,忍俊不禁。李从玉轻轻一笑,盯着他看。
“你笑起来好看得紧,往后能不能多笑笑?”
燕岐忽然凑到李从玉耳边,叫他耳尖一红。
“领兵之人,当威慑三军。形容轻浮,不成体统。”
李从玉怔住。
“这样啊。”
燕岐接着道:“从玉面前,怎样都使得。”
李从玉面上更热,抬起手背遮了遮脸,飞快道:“罢罢罢!说鱼呢,别扯远了。我瞧东面景致也不错,你说咱们要是弄一条船出海,能捕到鱼吗?”
淡青色的天幕,清凉的海风,叫李从玉起了些雅兴。蓑衣垂钓,夜来围炉共话,岂不逍遥。
燕岐思索片刻:“可行。”
他拉着李从玉的手,带他穿过人潮,往海边走。
越离海近,人烟越少,越加荒芜。一溜低矮的木屋饱经风涛,破旧歪斜,院子里晾晒着渔网,偶尔有家养了狗,在篱笆里露出半张嘴,冲过路的人叫唤。
稀稀落落的民房尽头,便是漆黑的礁石滩。汹涌的海水一浪半尺高,在嶙峋岸石上碎成无边乱雪。
李从玉问:“船呢?”
燕岐反问:“公子信我吗?”
李从玉观望四下无人,往他耳根上亲一口。燕岐拽着他的手,找人家借了刀斧,上岸边的柏树林子里伐木造船。
李从玉在一旁乖乖地等。燕岐办事的时候他帮不上什么忙,还怕添乱,不如老老实实待在一边看他,权当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