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安帝未说话, 只是摆手示意太女继续答话。
“既然敢做领头之人,想必有过人的胆魄。朝廷拿出诚意,先在难民聚集地施粥。每次只许五人排队入城喝粥,分散难民的凝聚力, 暂且关押在一处按时送吃食。有吃有喝, 又有落脚的地,想必那些难民不会再闹事。”
南宫盛蓉微微顿言, 准备再说下去。
哪知大殿内,不知谁飘过来一句:“哼,说得倒是容易。”
那人说话不轻不重,轻到所有人隐隐约约听得见,重到字字清楚,落在南宫盛蓉耳里。
她寻声望去,只见户部一群官员里,有一位中年五品官员,不怕事般直愣愣与之对视。
户部官员不少,南宫盛蓉确实不认识这个人姓谁名谁。
惠安帝见南宫盛蓉不再言语,忍不住催道:“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
南宫盛蓉顾不得理会那名官员,正经又道:“然后由人劝说领头之人,最好是给领头之人一个芝麻小官,既抬高了身份,使其在难民心中的威望更高。由此人劝说难民,帮助官府回到惠州,治理瘟疫再好不过了。”
惠安帝舒展眉宇,其实赞同太女的意见。
即便是官府,在百姓心中也没有当地有威望的人说话管用。
至于派何人去,惠安帝自然有了主意。
方才户部出声质疑的官员,唤张了旺。
原本在户部只是一个候补官,若非此次云香玲之事,牵扯下狱官员众多,也轮不到他候补上位。
其实这个张了旺,与惠安帝也算是师出同门,他是庄太傅年轻时的学生。
那时庄太傅还不是太傅,在青州为官收的学生。
那张了旺家穷四壁,却一心求学。
庄太傅看他是个可造之材,便私收了少时的张了旺为徒。
后来庄太傅调任去了京城,仍不忘隔三差五,拖人去青州为其送贴己钱。
张了旺也不负众望,弱冠后中了当年的进士。
按理说仕途上该一帆风顺,奈何其为人耿直。
看不惯官场上的那些趋炎附势,更别说溜须拍马了。
在户部只是个不入流品的书令史,在其位一待便是大半辈子。
此次官员候补名单,是惠安帝亲自御笔朱批提携的张了旺。
以张了旺耿直的性子,年轻时若是做了高官,恐怕早便死在裴大国手里。
毕竟惠安帝未登基前,凡事与他有关联的官员,后来都被各种罪名调离或者革职。
幸好这个张了旺,比惠安帝小了七八岁,是惠安帝继位后才考中进士。
“嗯,朕觉得太女的提议不错,众卿觉得呢?”
惠安帝拍了一下大腿,眯着双眼扫过众人的反应。
群臣自是附和赞同,大殿一阵喧哗赞美。
惠安帝一拍手,大殿迅速安静下来。
他起身俯视百官,又道:“可有人,愿替朕分忧,去解惠州之难。”
这一下堂下鸦雀无声,这种苦差搞不好,命都丢了谁会愿意去。
果然不出所料,那张了旺出列一副正义凌然的模样,高声喊道:“臣,张了旺,愿去。”
这张了旺在一个没品级的书令史熬了半辈子,若非为了一家老小口粮,早便想辞官不做了。
如今年过不惑突被升官,那年轻时的豪言壮语复苏觉醒。
他曾励志做一名好官,为百姓谋利造福的清官。
他唯恐错失了此次机会,不然如何施展抱负。
南宫盛蓉瞧了一眼瘦高的张了旺,对方自报家门,她方想起来之前惠安帝提携的便是此人。
大殿内诧异窃窃私语又起,张了旺被封五品官不过一月。
莫说其他官员对其不熟识,便连户部的同僚对他也只是挂面识得。
他原本只是个书令史,只负责闷在库房记账,哪里会有人记得这一号人物。
惠安帝可不会理会众人的错愕,径直下旨道:“升,张了旺为正五品,封为巡按御史,全权负责惠州瘟疫与旱灾之事。”
大殿登时鸦雀无声,若非是御前定是哗然一片。
一下子从五品成了正五品,普通人不知要熬多少年呢。
再说这巡按御史,可是代天子巡视这权利可不小呢。
“臣,张了旺,定不辱命。”
张了旺郑重其事叩谢皇恩,待惠安帝挥手平身,那腰板挺得笔直。
惠安帝指着如今户部侍郎,吩咐道:“户部侍郎,限你三日内,准备好一万担粮草,用以赈灾之用。”
户部侍郎闻后神色一慌,跪地为难道:“陛下,户部拨不出一万担粮草了,确切的说是匀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