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两手一捧把柚子接过:“我应该也下不去——旁边两棵是什么树?这结的是猕猴桃?”
他拍拍手,抓着栅栏利索地爬上来:“对,一棵公的一棵母的,但结的果子都不好吃。估计是肥没用对,明年再想想办法。”
我说:“是你种的吗?”
他说:“我爸搞的。农活我其实不怎么会做,顶多是看到了能认识。自从他去工地上之后,家里的地基本都荒了不种了,就那边一小片我爷爷奶奶会种种菜。他们住在地那头,就不去和他们打招呼了吧,反正他们说方言你也听不懂。”
我看着这一溜儿的空白土地,冒出一些问题:“那为什么种菜不种花呢?花那么贵,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吧,平时看着也好看。”
他说:“因为有规定。这是农用土地,你不种可以,但不能瞎种。”
“懂了。”我点点头。
他指指远处的菜地:“中午我做饭吧,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说:“说实话,菜在地里的时候我不太认识。我没什么忌口的,你做吧,方便就行。”
这反倒让他有点头疼:“黄鳝你吃吗?吃的话我捞两条上来。”
“可以。”我看向一旁的鱼塘,“所以那几只鸭子也是可以吃的是吗?”
他看了一眼:“那不能吃,那是野鸭子。”
“可是在你家鱼塘里啊。”
“那也不能吃。”
“因为抓不到吗?”
“不是。”他说,“因为野生且会飞的都是保护动物,吃了犯法。”
“懂了。”
然后他就下去捞黄鳝去了。
我站在高高的栅栏边上,微风拂过,树叶摇晃,水面上波光粼粼。
其实我暗地里常以文艺青年自诩,觉得谈钱太俗,应该追求诗和远方。我因此瞧不上杂总这种人,好像脑子里只有钱、钱、钱,没有梦想也没有兴趣爱好,一切行为只围着钱打转。
我从未想过有这么一种可能,就是他本就生活在我所谓的诗和远方里。
第56章 学长
所以我家确实是中不溜秋的, 向上不认品牌,向下不分五谷。
杂总去杀黄鳝去了,说是场面血腥, 让我别看。
然后我就在一楼客厅里坐了会儿。
就像他说的,屋里的墙面也是重新粉刷过的,看起来很新。家具有些是新的, 有些看上去挺复古的。我差不多理解了他为什么敢把我带回家来, 因为他家确实打扫得很干净,甚至打破了我对乡村生活的一些印象。
我小时候在乡下住过一段时间, 后来家搬到了县城, 我就一直很担心会不会还要再回去。虽然我不喜欢打扫卫生, 但确实, 很有些虚伪的洁癖在身上。我对童年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时常点着脚尖走路,因为觉得地上很脏,具体是什么脏我已经忘了, 但反正就是浑身难受。
我对杂总说“再破能有多破”的时候,心里就是做好了这个准备——就算住得难受一点, 我毕竟也是到人家家里借住的,肯定不能太娇气。
但杂总的家, 我是打心底里觉得不错。
我左右看看,这时候发现有个房间没关门,从狭窄的视角里,可以看见电脑桌和床的一角。
恰好杂总进来了:“那是我房间,想看可以看。”
“不……”我顿了顿,因为他穿着围裙的样子让我觉得很陌生, “不用了。所以我这几天住哪里?”
“楼上有房间。”他说着把一盘撒了白糖的番茄放下了,“饿了可以先吃点, 我做饭很快。”
我第一反应是巧了,我前男友做饭也很快。但是我知道这是在他的地盘上,我要是再敢这么贫,可能会有点危险。此时的我表现得老实巴交:“好的。”
他也没多话,很快又出去了。
因为没吃早饭,我确实有些饿,所以拿小叉子叉起一块放进嘴里。
然后我就震惊了——是小时候吃的那种沙瓤番茄!
市场上早就买不到了,他家居然还在种吗???
*
又坐了一会儿,我开始反应过来不对劲——他好像还不是我男朋友,我可能该去厨房帮帮忙。
所以我就去了,看见杂总正在洗菜。
我探了个头进去:“有什么我能干的吗?”
他回头看看我:“你很想干点什么吗?”
我点点头:“一个人待着不太舒服。”
于是他拿刀切掉了一头蒜的屁股,把剩下部分递给我:“那你可以把它剥了。”
我接了过来:“好的。”
然后我就坐在一边,开始扒蒜。
他一边哒哒哒切菜一边跟我说:“你能来我特别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