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容易散伙的时候,这个家一直没散,真的不是我的责任吗?
如今我和我妹都长大了,我爸也老实了——我觉得他主要是觉得我妈没顾虑了,怕我妈真要跟他离婚。而我妈呢,也很得意自己明智的选择,她的丈夫终于在她的掌心里了,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他在外面玩够了不还是老实回家跟你过日子”?
麻了,真的。
夏夏说的没错,我咋就还是个异性恋呢,真是牛逼。
现在不再被我妹的焦虑裹挟,冷静下来想想,我大致可以推测后续的事情走向——
我妹回家后向爸妈出柜,我妈哭成泪人,我爸装模作样一根接一根抽烟。
因为我爸本就不是什么负责任的人,所以并不会太为我妹的未来担忧,同时他自诩自由开明有文化,应该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展示自己高度的机会。
他应该会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冷静下来,厉声呵斥我妈,甚至可能会向我妈科普这不是疾病。然后我妈,可能会歇斯底里,可能会痛不欲生,可能会控制不住暴力对待自己或他人。但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把我妹抱在怀里痛哭,说“妈妈对不起你”,说“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你以后该怎么办啊”。
然后一家人抱在一起,又是可歌可泣的画面。
还好我不在,我会脚趾抠地。
再之后就是怎么过好这一生的问题了,但这不是我能给出答案的。
即便阳光开朗如荔枝,也曾认真地告诉我,这并不是能被全社会所接受的行为。他们的路上没有法则保护,还全是道德障碍,人会因失去未来而被迫享受当下。
所以别看我说得好像很轻松似的,其实那有做给我妹看的成分——如果我也紧张兮兮的,她只会更加焦躁恐惧。真要是把我放在我妹的位置上,我做得未必像说得那么好听。
反正这件事在我这头算是结束了,但仍要做好未来几天被家里电话轰炸的准备。不过不管谁打来,我的态度就是屁大点事有什么好吵吵的。
收起手机,我觉得现在的气氛很适合点根烟,只可惜我不会抽。
“走吧,回家。”我招招手,杂总就自觉地拉开了副驾的车门。
*
杂总的家,确实是在N市的郊区。
我感觉进村之后拐了得有十七八个弯,好几次我都怕车开不进去。
而他这一路,果然也就,十分沉默。
我也有安慰他:“真没事儿,再破能有多破啊。”
他完全没有被安慰到的样子,反而脸色更难看了。
*
当时车开上了田边的一条水泥地,我只顾着看田里的风景,车就突然停了。
“到了。”
我应声往另一边看去,首先看到了从栅栏里伸出的花丛,有粉的也有红的,不过最好看的还是香槟色的。
“哇哦。”我忍不住叫了一声,“这是啥,玫瑰?”
“月月红……就是月季,我妈种着玩的,现在也快败了。”他说着松开安全带下车,“等下,我去开门。”
大门左右两扇,是不锈钢的,他直接把手从栅栏间伸进去开门,听声音像是三环锁加插销。把门打开后,门下还有固定用的插头,他一边一个固定进地上的小洞里。
然后杂总回到驾驶座上,把车开了进去。
院子不小,是水泥地,停一辆车后还足够打羽毛球。进门左边是别人家的外墙,右边是低矮的房屋,像是厨房。正面是两层的自建房,红色瓦顶,墙身上黄下灰,居然还挺新。他跟我解释了一下:“年初刚翻修的,刚录取时有段时间没事情做,就把家里里外都搞了搞。”
我抬头看着高高的墙:“你刷的?”
“肯定请装修工了啊。”他觉得好笑,“不过我不干的话,他们效率就很低,所以我肯定也得陪着干就是了。复习考试的时候我身上肌肉本来都快没了,硬是给干活又干出来了——下车吧,家里没人。”
然后我就下去了,一阵小风吹过,带来田里的泥土气息。
可能是因为回到熟悉的环境,杂总已经放松了不少:“你来得正是时候。这个天不冷不热的,没什么蚊虫,也不是很冷。你吃柚子吗?我去给你摘一个?”
我说:“你们家种的吗?”
他说:“对,不过只有一棵。”
然后他做出一个惊到我的举动,他从院子另一头的栅栏直接跳了下去。
*
我立马跟了过去。
下面并不高,但反正我是不敢跳。
确实有棵柚子树,上面挂满黄澄澄的柚子。杂总跳起来两次,拧了一个下来,然后举起来递给我:“你就别下来了,鸡棚在下面,会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