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脚刚把马给下人递过去,后脚就看见柴东西火急火燎的往这边跑,
画良之现在看着他都害怕,这小孩儿每次来,保准得给他带点什么“惊喜”的令传。
不过好歹桂弘那祖宗当下应是睡了,不会有什么折腾人的大事了吧。
画良之叉个腰,站在原地。等柴东西呼哧呼哧跑过来,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
“大人,您可回来了!”
“我要是不回来,这王府怕转不下去了。”画良之略显恼气,道:
“什么破事都来找我,要不我一个人全干得了,你们二百五十个,回家啃树皮去。”
“嗐呀,不是这个!”柴东西被损了个透,还有些为难的强笑着,同画良之道:
“是有件东西要搬出去,要您确认。”
画良之不明所以,只想回屋舒服安眠的人才不想在这空耗时间,不耐烦道:
“什么尊贵东西,还要我确认才能出府,我又不是王府看门的。”
“这……”柴东西莫名踌躇,道:
“就停在后院,您要不,过去,反正只和车夫说一声就好。大人辛苦,还是早歇为上。”
“你还知道我辛苦。”画良之若不是戴着假面,白眼怕是能翻到天灵盖上去:
“都学会卖关子了。”
待画良之心不在焉转到屋后,瞬间嗅到些异样时——
他的腿已经动不了了。
王府向来不会吝啬灯油,即便是夜深无人也到处掌灯,照得通明。
哪怕是临着后门的小院,门边两只红木灯笼也是亮堂。
画良之清楚见得面前停了辆板子车,一匹瘦得肋骨外凸的骡子拉着车,哧哧吹鼻刨地,身后车上。
卷着张草席子。
车夫跟骡子一样枯瘦,衣衫破烂肮脏的蹲在墙角暗处,睁着双铜铃似的瞅着来人,仿若隐在暗里的无常。
见画良之来了,才长吁口气,起来问:
“官爷,咱能走了吗?等您半老天了,这天凉,小的实在冻不住啦。”
老车夫的声儿极其沙哑,像是拿铁爪挠铜炉子的声,刺耳又抓心。
画良之背后冷风阵阵,悚然失语。
他可……太认得这瘦骡板车。
是拉那无人认的无名尸车。
马车上裹得定是尸体,斑斑血迹泡透了草席子,溢在外头。
他不是没见过死人,却不想能这潜王府里……
“大人,快请走吧,停了一整天了……渗人呐。”
柴东西在旁边小声催了句,画良之才是赫然回神。
“哪来的尸体?”画良之刚问,便猛地想起些什么。
“啊,昨儿晚上,您从王爷那出去之后,里头的官儿不知道怎么惹怒了王爷,王爷有疯病您知道,就被……被失手打死了。”
柴东西话说一半,画良之已经疯了似的踉跄着,直冲过去,扒那包死人的席子!
柴东西可是吓得魂飞魄散,他不想看死人,又得拦他家大人,怎奈画良之到底比他劲儿大结实,他拽不动,扯嗓子嚎:
“大人!大人!干嘛呀!大……”
画良之腿一软,扑通一声跌坐地上,眼里盛满惊恐,手落在被他扒拉开的尸体上——
那对儿尸体早已冰凉凉的成了乌青,脑袋裂得厉害,满脸是血,混着黏腻脑浆,几乎辨不清容貌,还呈着个。
惶恐至极时互相紧紧搂着的姿势,
紧到死了,硬了,再掰不开了,干脆裹进一个席子里。
柴东西吓得不敢看,一并蹲下去往画良之后头藏,车夫就是个晦气乱叫,哎呦呦地手忙脚乱,再把席子往回铺。
“去……拉去哪儿……”
画良之使劲咬着牙根,看车夫动作粗暴到像在对待个什么污秽物,他挪不开眼,狠着劲儿,明知故问。
“还能去哪儿,没人要的玩意儿,当然是去乱葬岗啊。大人,咱能走了吗,活儿挺忙的,您要不松个手……”
画良之扑腾几下才站得起身,却立马跟箭似的跑了出去。
所以,所以……
怪不得南娇娇今日要问他。
是否愧疚。
原来,原来……原来!
“这……官爷,走是不走啊?”
车夫懵了脸,望着那大人莫名狼狈逃走的模样,语气里满是厌怨。
柴东西左右为难,他怕死人怕得要死,只好弱声道:
“走……走吧,反正大人来过了……”
王府寝居门外,为照顾伤寒的王爷,侍女忙了一大劲儿,剩两个掌夜的,蹲在门口打瞌睡。
听见有人跑过来的时候,都没来得及睁眼。
就被人一脚踹开屋门。
侍女大惊尖叫,可劲儿喊着“救命啊刺客啊!”
等回过神才反应过来,刚进去的不就是他们王府的护卫指挥使?还能喊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