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良之下意识揉了揉肩膀,应不出话。
“疼吗。”桂弘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什……”
“画大人的肩膀。记得我小时候惊厥,咬过您。”桂弘说。
“哎,什么事儿嘛,早忘了,多少年前了都,还提它做什么。”画良之赶紧摆摆手,道:
“就是没想你这点毛病,能跟到现在。”
“原本太医都说,这病,待人长大,自然就好了。”桂弘看着他笑,说:“可怎么办呐,本王这是再没长大过吧。”
画良之点点头,又觉得自己这头点的蠢,赶紧从马车里钻出去,上了马,喊马夫启程。
马车上小窗的帘子刚刚被画良之扯下来,塞桂弘嘴里去了,当下没遮掩的,桂弘躺在车里,还能饶有兴致地借着月光,看画良之亮得反光的假面。
画良之知道他在盯着自己瞧,刻意勒马,跟慢了几步,只给他留了颗呼呼喘气的马脑袋。
桂弘叹下一口气,侧了头,埋进自己大氅上的紫狐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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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至月没,翌日将是降雨之兆。
西郊旷野,本集贫民茅屋较多。世帝拨乱反正后,重设扶贫国政,为贫民在冯将军领护国军收割的北荒地界,分土开荒,逐渐迁移寻生,西郊也便几乎成了片无人地。
不少茅屋不禁风雨倾倒,没人收拾,这地方也没什么人来。
惊夜马蹄声重,一匹玄马载黑衣人烈风如鬼影划过,眨眼不见,唯马蹄声绕留。
马蹄踏碎瓦破茅而过,停在个不起眼的瓦房前头。
黑衣人翻身而下,推开围篱,站在木门前沉默片刻,有人从里边吱呀一声开了门,烛火荡漾,门再阖时,又是隔绝成无人冷寂。
屋内装饰简破,全是粗瓦糙盆,墙角结着蛛网,灶炉积灰,不像有人生活的痕迹。殊不知破烂木架后机关玄秘,墙后赫然转出个巨大山洞,火把通明,往下走去。
豁然开朗是好大一片山中窟,黑衣持剑,带乌黑帷帽人分立两侧,见了人通通立直鞠躬,齐声大喊:
“首领!”
黑衣人退了外袍,腰间一长一短的双剑格外醒目。径直走进里层内屋,碎发遮着眉眼,扶长剑坐下后,先是抿了口茶,才抬头接过身边人递来的文书。
“首领。”递文书的人是方劲,影斋负责探查的二把手。人个子不高,手段却是准狠。
“前日的乔司衣局灭口案。”方劲退了半步,为不妨首领阅书,说:
“受害者牵连势力都在这儿了,如您所见,衣局内人,与刑部……”
“毫无关系。”靳仪图简略扫了眼,丢下文书,冷言。
“是。”方劲自知首领敏锐,无需多言,便继续道:
“乔司衣局不过普通经商户,为人低调,家族无人为官,没什么仇家,甚至生意都是普普通通,事发当日,店里连个客人都没有。姑获一举杀害店铺内十余人,和复仇性刺杀不同,会不会是……有人雇凶啊。”
“不可能。”靳仪图沉声道:“全皇城的杀手名单都在我手里,早前便查过了,没像姑获的人。且照他那狂野性子,独来独往,也不是能甘被雇的角。大理寺那边怎么说?”
“大理寺定的便是雇凶杀人,”方劲答:“估计那边也是摸不到头绪,随便定的案。”
“摸不到头绪就对了。”靳仪图讪然佞笑,冷道:
“更如我所想,姑获就是个顶尖的疯子,杀人寻乐,不见血,不开心。死者不过运气不好的无辜人,刚好姑获那天路过,刚好心情不好,刚好手痒想杀人,又刚好……抬眼见着衣局。”
“这……”方劲不知该如何接,问:“可是刑部几位受害的大人……也是倒霉?”
“不当。”靳仪图面容严肃,道:“谁会倒霉进宫里。”
“……首领说得是。”方劲自愧不如。
“你再派人去查查,乔司衣局,正对着哪些容易被看得到的建筑。这可是陛下亲下的暗旨,你我当比那废物大理寺查得要快。”
靳仪图起身欲行,方劲在后边想都没想,便道:
“这个不用查啊,乔司衣局就在西楚蜂巢塔侧,一条街都被那座七层塔挡得严实,看不到别处。”
靳仪图背后一滞。
“首领?那,那要再去查查……?”方劲见靳仪图半天没动,以为是自己太过草率引他不开心,赶紧补了句。
“不必了。”靳仪图脸色骤暗,倏地起身,扶剑而去,留声道。
第26章 驴板车
画良之折腾一整天,终于是回了王府。
待把王爷扶回去,后续照顾的事儿,有谢宁跟王府一帮子侍女做。
指挥使大人自个儿是累得头晕眼花,赶着以往跟军跑操的时候,都没这么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