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巴掌就拍在小裴枕的脸上,皇兄那日的话, 他一辈子都记得:“你自小拥有父皇的宠爱, 有恃无恐,什么都不懂!握着画笔庸庸碌碌一生, 如何能够在这吃人的后宫里自保?”
可他也不服气:“皇兄见着我便是不爽快。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觉着不好!”
拿起画笔,他不怕庸庸碌碌一生。对裴枕而言自保是件很容易的事,但想要保护身边的人却是难的很。
要说皇兄这一辈子,算得上步步算计。但他王位坐的可有一日是心里舒坦的?
后宫子嗣只有皇长子一人,还是他的燕贵妃所出。相看两相厌的一对怨侣。皇兄闭眼之时,他可曾想起过母妃?是否也曾想起过他这个久在万里之外的胞弟。
可他最近还在想,回到京城后该如何傲气的出现在皇兄跟前。倾尽全力,向皇兄证明自己已经不再是懦弱的弟弟。
太晚了。他连这一份藏在心里的埋怨,都还没来得及向他提起。抬头望着无边无际的天穹,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奈。
裴枕只知道,这世上再无皇兄:“今日夜空无月光。”
月光?
浮云追随者自家王爷的视线往外头看去:“我怎么瞧着王爷好是感伤?没出什么大事吧?”
“王爷在想事情,你别去烦他。”
“这还用你说,有眼睛的瞧得出来。”浮云有些无语:“倒是宋医师和王三娘捣鼓了这么多天,可是查出来了王爷中的什么毒?”
却也是查出来了,宋医师沉吟一声:“王爷中的是宫内的密药,这引春醉是中毒之人内力越强药性越霸道。更忌讳情绪大起大落。”
“哦,惹王爷不快的又不是我浮云,这个话干嘛冲着我说。”
茅草屋里的气氛沉重,裴枕抬起眼眸,吩咐道:“浮云,下山去买点纸钱。”
这清明都过了这么久了,怎么突然要买纸钱?
“我累了。”裴枕摆了摆手,示意两人退下。
整了半天,这桌上的笔依旧乱着。王爷都有些魂不守舍的。让人担忧。
“那王爷早些休憩。我和浮云这就下山去采买,王爷除了要写纸钱,还想要什么?”宋医师拉着浮云跪安,准备退出去。
浮云胆子大,拿起地上的密信飞快的瞥了一眼,磕磕巴巴的道:“这骗人的吧!圣上怎么会驾崩?”
一抬头,却是裴枕默然的眼神:“退下去。”
宋医师捂住浮云的嘴,拉扯着他除了茅草屋。两人对了个视线,心里同时一个咯噔,圣上驾崩?这回真是翻了天的大事啊!
-
霍枝自然也是不信的。那老皇帝身边那么多能人异士,怎么好端端的说死了就死了?
管家从外头进来,回禀了:“王爷,府上的红灯笼全摘下了,是否要替换上白灯笼?”
“挂个屁,本王现在正烦着!”岭南王得知这消息,全身有些有些虚脱,后背靠在椅子上休息一会儿。
管家朝着霍霍枝看过来,她点了点头,“毕竟是天子驾崩是国丧,岭南王府马虎不得。”
“那奴才明日去买些白事用的祭品?”
“嗯,天不亮就去买,晚了会被人落闲话。”这也算是霍枝的一份私信。虽素未蒙面过,但好歹是裴枕的皇兄。
老皇帝的身体很不好么?
没听那男人提起过。就是这突然驾崩,对于裴枕的冲击肯定是不小的。他现在还好么?
霍枝皱起眉:“爹爹有什么看法?”
岭南王:“枝枝,圣上驾崩一事是瞒不住的,很快就会传遍大街小巷。圣上后宫只有燕贵妃生下一位皇长子,而且他今年才只有五岁稚龄,燕家这回可算是算计到了点子上。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天下怕是要大乱了。”
“爹爹也说了皇长子年纪小,当不得重任。我们岂不是要看着那燕家为所欲为?”
岭南王静默片刻:“罢了,不操那份闲心。这天下是裴家的,与我们霍家无关。”
此话不对。
“怎么与我们无关?若是皇长子登基后,听从了逆臣之言,说岭南王举兵谋反。”霍枝提醒道:“别忘了燕临离开岭南之时,是和岭南王府闹翻的。”
“你和燕临的事,不至于闹到这地步吧?”岭南王有点结巴的问:“莫不是,你们之间还有来往,爹爹和你说这郎君不是良人啊!”
霍枝自然明白,她和燕临绝无可能。皇长子若登基,燕家就水涨船高,燕临需娶得一位有实权王爷的女儿作为靠山。
而正妻之位,绝对不可能落到她岭南县主头上:“难道爹爹是想让我嫁给燕临,做燕家的妾?好平息燕家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