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文林有些沮丧地垂着头,可片刻之后,他又精神起来。
“也不知道奕奕过得好不好。”
“去看看就知道了。”姜南离推开了车门,柴文林飘在她和梁弋身后,紧张地一直咽着口水。
小区不算大,没走多久,他们就到了张奕奕现在住着的地方。
姜南离抬手敲响了门。
屋内传来了回应声,“来了——”
“是奕奕。”柴文林道,即便张奕奕看不见他,他也挺直了背,理了理头发。
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穿着家居服的女人出现在了房门后,“你们是……”
“我们是柴文林的朋友。”梁弋开口道,“替他来看看你。”
听到柴文林的名字,张奕奕脸色微变,她侧开身,“文林的朋友啊?快进来坐。”
姜南离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张奕奕微微凸起的小腹上。
柴文林有些失真的声音在姜南离耳边响起,“奕奕怀孕了。”
“奕奕怀孕了,我们快走吧,别……别影响到孩子。”
“看到你过得好,我们就放心了。”姜南离看向张奕奕,她弯了弯眼睛,“柴文林也就安心了。”
张奕奕看向姜南离,她眼眶有些红。
可是面前的女人却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电梯下移,只剩张奕奕独自一个人靠着门,捂嘴轻轻抽泣。
在见到张奕奕之后,柴文林不再像之前那样絮絮叨叨的,他飘在后座上,一直没有再说话。
车子在海市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开着。
不知过去了多久,柴文林才开口道,“我是个孤儿,在孤儿院长大,念职校,大家看不起我,觉得我是没爸妈的孩子,只有奕奕不嫌弃我,她主动和我当同桌,指导我学习。”
“我和奕奕毕业后,水到渠成地在一起了。奕奕的父母对我也很好,当我找到了稳定的工作后,我们两个人的婚事也提到了日程上,谁知道……”柴文林顿了顿,嗐了一声,“我原本还担心呢,现在看奕奕自己过得好,就放心了。我就放心了。”
柴文林重复着能放心了几个字。
姜南离从前视镜看着柴文林,等到柴文林冷静下来,她才开口道,“我要送你离开了。”
黑色的车子停了下来。
停在了海市南面的江边,江水滔滔,波光粼粼。
柴文林从车里飘了出来,他看着面前的江水,“谢谢。”柴文林的声音很低,几乎要被流水声完全遮住。
姜南离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
柴文林转过头,看向姜南离,“谢谢。”他重复道,脸上带了些释然的神色,“如果不是你,我还浑浑噩噩不自知呢,现在这样也好,了无牵挂,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柴文林当然可以释然,因为在他眼里,当时的一切只是一场意外。
可姜南离不能释然,因为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这是一场在姜家主导下的谋杀。
抬手,捻诀,符落,魂散。
直到柴文林完全消失,姜南离仍旧站在江边,盯着面前滔滔的江水,久久没有动作。
“阿离。”梁弋停在了姜南离身边,他垂眸看向姜南离,“这不能怪你。”
姜南离摇了摇头,她转过身来,江风带着水汽,将她的长发吹得飘起。“我们走吧。”
姜南离朝着车子的方向走了过去,梁弋并没有立刻跟上去,他的视线落在姜南离的背上,等到人转过身来,他才又重复了一遍,“这些事儿,不能怪你。那是那些东西造下的孽,你别往自己身上揽。”
姜南离缓缓抬眸,她看向梁弋,声音极轻,“梁弋,这世上的每一件事,都有因果。”
“我姓姜是因,将这些东西背在背上就是果。”姜南离的视线从梁弋脸上缓缓移开,她看向梁弋身后的高楼,若有所思道,“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现在的意思的。这世上,并不是只有动手的人才叫凶手。”
姜南离转过身,打开了车门,显然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了。
梁弋见状,稍稍有些无奈,他抬脚回到了车上,正见着姜南离摩挲着手腕上串着的铜钱。
“接下去什么打算?”梁弋问道,“要回村里看看是什么情况吗?”
姜南离迟疑了片刻,拨弄着铜钱的手也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抬头看向梁弋,“不,先回帕镇,我有些事儿,要回船上一趟。”
帕镇那头,陈青和骆成仍旧没有回来。
民宿在那两位大婶的操持下,倒也显得井井有条。
梁念也在,这一段时间,她白天会在民宿里,夜里则回船上去。
有些忙碌,却也让她从姜家的事情里暂时抽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