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沙道:“随意。我只想早日离开。”
那你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
林涧在心里偷笑,脸上却一本正经地说:“好的。我也想早点结束。那我就开始念了。”
“首先,揉按肩颈下方一掌处三十圈。”
陆怀沙瞳孔微微震了震,他低头瞥了眼自己的身子。林涧出声提醒道:“是竖着的一掌,不是横着的一掌。”
她一脸恶趣味地看着陆怀沙,期待他给出点什么反应。然而结果却令人失望,陆怀沙只是平静起身道:“我到屏风后面去揉。”
他似乎注意到了林涧表情上微妙的变化,便垂首看那张纸道:“上面没说女方必须在场吧。”
奈何纸上确实没写这个,林涧悻悻地说:“没有。”
她回过头去瞪着屏风看,但是这一次陆怀沙坐在了屏风后面篆刻花鸟的地方。花纹笼罩住了他的背影,完全看不出动作,只能隐约看见他坐得笔直。
盘腿而坐的姿势宛如龛中供奉的神明塑像。
三十圈,这都得揉红了吧。
虽然看不见陆怀沙,但是林涧依然十分庆幸自己刚才男女互换的操作,不然现在搞这些令人羞耻的东西的人就是她了。
“然后轻按小腹下方一掌处五十下,左手捏住气海俞穴,凝神静气,集中思绪,必要时可观看什么图画……咳这个没有,就算了。”
林涧把一长串复杂的操作念下来,难得有了几分惭愧。
她停顿一下,偷偷看屏风后面,唤了一声道:“陆怀沙,你觉得还好吗?”
“嗯。”
“之后要喝一个他们弄的什么药材粉末,族长之前拿过来了,你是现在喝还是过会儿再喝?”
屏风后传来陆怀沙的声音,“拿过来。”
那声线和他平日里一模一样,带着如临冰雪般的冷淡气息。
林涧拿不准他到底怎么样,按道理来说,不论男女,谁照着这个纸上的方法捏了一顿之后都应该给点儿反应啊。
她掏出揣在怀里的小瓷瓶,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那个你应该穿好衣服了吧?别再像刚才那样,我看见了什么可不要怪我,我还不想看呢……”
最后一句不仅力气不足,而且口是心非。
林涧正想再观察一会儿看看,她的手臂却被人猛然拽住,一下子坐进了陆怀沙怀里。
陆怀沙身上雪覆松香一般的气息氤氲而来,林涧只觉得脑袋昏了一下,陆怀沙两根手指便轻而易举地捻走了她手里的纸。
“下一步是什么?”
他微微眯起眼睛,举起纸来看,“要用这个粉亲你……”
林涧心脏蓦地漏跳一拍,她刚想声明一下自己这是初吻,可不可以采用别的方式。
可是陆怀沙捏住了她的手腕,他不知道捏的是什么穴位,轻轻一按那里,林涧就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里的瓷瓶。
陆怀沙从容地打开瓶口,蘸了一点里面血红的粉末按在了嘴唇上。
他那张清冷的脸,唇上施了红粉后忽然妍丽起来。那种妍丽却又不似春山如笑,花柳巷口,更像是原本苍白的神仙画像忽的上了水彩,有一种不近世俗的风流。
因为这个,林涧脑子慢了一拍。
陆怀沙已经捏着她的后颈俯身贴上了她的唇角。
他的唇很软,很凉。
林涧原本应该觉得很好吸,可是这时她却突然僵住了,因为这个吻不似情人,更像是神明的恩赐,是他垂怜世人为欲望所困,无情而又悲悯。
如同避世的山神,偶然在清晨吻了一朵花上露珠而已。
竟有人会圣洁到这种地步。
陆怀沙将她的后颈捏得很紧,这个吻毫无缝隙。他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
“我亲了。”
他冷淡地说,“药粉自己舔掉。”
第12章 朽木
“……啊?”
林涧如遭雷击,她僵在那里不知怎么办才好。
陆怀沙却将她的后颈捏得越来越紧,林涧眼角溢出了生理性的泪水,几乎感觉再这么僵持下去,她就要被陆怀沙掐死在怀里了。
情急之下,她已经伸出舌尖舔了他。
药粉的木质香气在舌尖化开,带着丝丝的苦涩,一直冲到咽喉里去。
林涧的脸已经烧得滚烫,但是她紧贴着陆怀沙的脸,却能感觉到他肌肤依然冰凉细腻,体温没有一丝变化。
清冷无欲,视如朽木。
林涧仓皇站起来,正对上陆怀沙眼神。他平静地凝视着她,如同戏外人看着一场表演。
她感觉到在这样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快速掠了把鬓边乱发道:“完成了,你随意,我去睡了。”
林涧飞快地吹熄了蜡烛,跑到床边蒙头躺下了。
直到这时,她还感觉胸腔里的心脏怦怦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