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道尊！”黎思不由得又惊又喜道，“我就知道道尊一定会杀了荼昼的！”
卢简文却按住了他的肩道：“小声。我听说荼昼对玄天宗修士极为仇恨，见一个杀一个, 几乎到了尸骨不留的地步。他说不准是冲我们来的。我们不能给道尊添乱。”
黎思点了点头。两人连忙屏去气息, 离开了窗边。
陆怀沙端坐在长街正中。
两侧的高楼自街边蔓延下去，他眉眼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但是却极为平静。两道剑眉平平整整地舒展着，两手卡在身前结印, 绣有仙鹤的袍袖在风中鼓动。
凡人肉眼一经窥伺漩涡的核心, 便会双目刺痛。他周身的风旋明明无形无物，然而却可以隔空伤及神魂。
飘飞的丝线纷纷断裂下来, 如同寒冬的雪霰。
一道带着吟吟笑意的声音却忽然自风中传来, “道尊, 你比上次交手时有些不一样了。为什么呢？”
陆怀沙没有回话。
那边却自顾自地说着，“上一次, 你不惜伤及自身神魂，封印记忆，也要将我斩杀脚下。但是今日你却这么谨小慎微，连一丝一毫的破绽都没有……你这样便没有意思了。”
“是你有什么特殊原因，不想受伤吗？”
陆怀沙神色不变，但是手上的金印却骤然翻转。
修长指尖呈降魔诀合在了一起，白皙手背上青筋绷起，刹那翻卷的苍白火焰如同从他脚下燃起，将整条街道烧成了一片火海。
“对。”他眉目平静地说，“本座有你这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
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激怒了荼昼，对面忽然尖利的大笑起来。
“陆怀沙，你有什么？我知道的可比你想的多多了！你得到了，便以为自己可以守得住吗？”
陆怀沙忽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丹凤眼的眼尾如尖刀一般凌厉，他蓦地从手中抛出一张符纸，符纸瞬息间掠过长街，“啪”的一声贴在了朱红宫门上。
时间开始回溯，这一日内门边的景象一幕幕地闪现。
陆怀沙静静看着那些进出的人马。
他仔细观察过，这一天里绝对没有任何出入车马试图接近过自己带着的那两个玄天宗弟子。所以他到底忽略了什么？
恰在这时，他猛然注意到了一辆不起眼的华贵马车。
十日宴内，往来于宫门的各种贵人太多，这种招摇的车子并不罕见。可是这一辆却似乎有些不同，光影交叠处，蓦地映出了马车上的纹样。那是灵墟王室的标志。
车里坐的是灵墟少主秦默。
这便怪了。秦默此人招摇过市，能骑马绝对不会缩在车里，他到底在避讳些什么？
陆怀沙眼梢忽的一挑。
他认出来了，秦默马车所去的方向，和那个“重金求子”的女子离去的方向一模一样。
荼昼绝无理由去针对一个普通女子，除非对方是他的重要之人。
陆怀沙立起身来。
与此同时，傀儡丝的方向也猛地一转，竟然是比陆怀沙更先一步，仿佛是急于离去。
陆怀沙右手一指，“不杀生”剑便已被他握在掌中。
长剑劈裂风声，在数不清的白线中一搅，便死死地将对方扯住了。
“别急着走。”陆怀沙的声音淡漠，他垂下眸子看向在剑刃上扭曲的傀儡丝道，“倘若你敢动她，我便就地让你为她陪葬。”
“不用着急。”
荼昼阴柔婉约的嗓音却忽然响了起来，带着低低的笑，“她比我设想的还要厉害一点。”
陆怀沙的身影化作一道残光，蓦地去向了林涧小楼的方向。
***
林涧早上要去大街小巷里贴小广告，为了不被人发现，自然是起得越早越好。
她一脸痛苦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再一次开始怀念在巫族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日子。刚刚带上印好的小纸片走到门口，便看见秦默站在门边上。
林涧吓了一跳，瞪眼看他道：“你不睡觉，站这儿干什么？”
“你要干什么去？”秦默脸上忽然扯出了个僵硬的笑，嘴角一下下地动，仿佛是被人强行扯着，像是个坏了的机器。
林涧一脸古怪地看着他，“出门？怎么，你也要跟着？”
“可以。”秦默点了点头说。
林涧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转身便走出去了。秦默随即便跟了上来，看她一手拎着糨糊，另一手抱着一叠粉色小卡片，开始往墙上糊。
林涧糊了一段，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到底是谁？你知不知道你演的很假？若是秦默看见这纸片的内容，早该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