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樊谣打开电脑替他准备签证的材料,效率极高地安排好了路上所有交通和住宿。将它们打包发到陆远昶的邮箱,樊谣起身,端着杯子走进茶水间。那里放了台操作复杂的意式咖啡机,胖总搬来的,说做出来的咖啡与众不同。樊谣对此没有研究,她忙起来通常一杯速溶就打发了自己。
樊谣第一次用,她手撑在在岩板上不慌不忙地研究,她很聪明,学什么都快。咖啡萃取时发出滋滋的声音,茶水间里被浓郁香味笼罩,樊谣喝了一口。
太苦。
她坚持慢条斯理地喝完那杯咖啡,手机放在边上,她只离开了一会儿,里面已经涌进来几十条信息,樊谣统统没有理会。她打开了一个倒计时——开始日期是她今年生日的第二天,截止日期是明年生日。
只有她自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樊谣手指轻轻一划,删除了它,倒计时永远停在还剩153天。
陆远昶将池漪保护得很好,她喜欢法国,他在伊瓦尔给她买了一栋别墅,在日内瓦湖边,推开二楼卧室的窗就看到阿尔卑斯山。樊谣去过一次,带着合同去找他签字,他在湖边钓鱼,运气不错钓上来一条大的,池漪说放了,他笑着骂她,转头摘下鱼钩就放回去。
他们在一起两年,直到有一回他们去日本旅游,一位神通广大的狗仔从他墨镜反光定位到他住的酒店,拍到了他们在烟花下接吻的照片。
樊谣的电话被打爆,她滴水不漏地应付着,办公桌对面,陆远昶坐在沙发上握着池漪的手,他柔声问她:“你准备好了吗?”
女孩眼中尽是慌张,但她点了头。
她成了陆远昶这么多年唯一公开的女友。
关于他们的事,樊谣从不过问,她谨遵本分,恪尽职守,一次又一次助他完美度过危机。
有天深夜,樊谣接到陆远昶的电话。
“阿谣,你能来我家一趟吗?”
与两年前的那天夜里一样,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闷头抽烟,在此之前他已经戒了很久,因为池漪不喜欢烟味。
“把我下周去法国的机票退了吧。”
“我名下的一些房产和股票,拜托你帮我转交给她。”
“我不希望再有人去打扰她。”
樊谣轻轻应了一声,她站在玄关没有进屋。陆远昶抬头,望着樊谣凄凉地笑:“她走的时候,对我说如果你不是陆远昶就好了。”
就是那段时间他开始失眠,吃安眠药,又喝很多酒,放肆地颓废,被媒体拍到他当街撒酒疯。樊谣赶到时,他坐在浴缸里,花洒开到最大,水浸透了他的衣服,脸上湿漉漉的。
樊谣想把他扶起来,她用尽力气,而他像一块粘在地上的烂泥,樊谣终于忍无可忍打了他一巴掌。
“陆远昶你给我听着!”她从来没有这样愤怒过,拽着他的衣领目露凶光,“站在你背后的人是我,没我的允许,你凭什么抛弃你自己!”
她可以忍受他爱上别人,但绝不允许他放弃自己。
不久后,陆远昶去参加了一档蒙面唱歌的综艺,是他让樊谣主动联系的节目组。他穿了身笨重的小熊□□卡通服,站在台上唱了首歌。没人想到会是他,摘下头套全场震惊,主持人小心翼翼地问他为什么屈尊降贵来参加节目。他不擅长说场面话,也没打算说场面话,他又变回了过去那个陆远昶,谦和而真诚,面对镜头坦然回答:“因为以前有人喜欢看这个节目。”
算起来,这么久了,樊谣也是第一次听他开口唱歌。以往有人要他唱歌,他都笑着推脱,说聪明人要懂得藏拙。
如今他却肯露怯,躲在卡通服里汗流浃背,只为了他心爱的女孩。
他唱的是《最爱》。
红颜若是只为一段情
就让一生只为这段情
一生只爱一个人
一世只怀一种愁
纤纤小手让你握着
把它握成你的袖
纤纤小手让你握着
解你的愁,你的忧
……
生来为了认识你之后与你分离,
我从前忘了告诉你,最爱的是你,
现在想起来,最爱的人是你,
红颜难免多情,你竟跟我一样。
……
舞台上只有一束光笼罩着他,他像一只受伤的幼兽,呜呜地舔犊伤口。
樊谣想我应该安慰他,我应该抱住他,去开解他,做他的红颜知己。可是她站在台下,任凭眼泪从眼眶滚落,咬着牙心碎着,没有上前一步。
我哪有这么高尚的品格,你们的爱情故事我一点也不想知道,我一个字都不想听,嫉妒让我发狂,原来你爱上一个人可以这样深情,原来你对别人是这样深情,那我算什么呢?陆远昶先生,我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