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确定自己的想法,覃柘小心翼翼绕到骆语冰身前,伸手扶开覆盖在他脸上的头发,踮起脚凑近查看。
纵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看清眼前这人的脸后覃柘还被吓得心脏颤动,整个人定格在了原地——
眼前之人的脸根本不能算是脸,就像是被一整块皮肤蒙住了一样,根本看不见五官,这是一个没有面孔的人!
作骆语冰打扮的无脸人伸手便朝着覃柘抓来,覃柘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还没待喘过气来,便见周身行路之人尽数朝着这边涌来,他们脸上全然不见五官的存在,此情此景诡异惊悚,覃柘想要逃离却发现自己的脚不知何时竟与石桥长在了一处。
就在这几乎窒息的时刻,覃柘感觉身后凭空出现一只手将她推了一把,紧接着便觉脚下失重,天旋地转,眼前一片白茫茫……
“阿柘,醒醒……睁开眼看我!”
覃柘意识迷蒙间听到一个声音正急切地呼唤着她,紧接着白雾散去,眼前慢慢浮现出一个具体的轮廓,看上去是个男子。
“……”覃柘想开口询问对方是何人,但嗓子就像是干涸的枯井一般只能发出简单的杂音。
“阿柘,是不是口渴了?快,来人,拿水来!”眼前朦胧的人影紧张地命令道。
没一会儿,覃柘便觉一股清流顺着喉咙流进了心间,涣散的目光慢慢重聚,意识也逐渐复苏了。
“耶律……隼?”
覃柘眯着眼睛,愣愣地注视着眼前之人——只见他头绑织锦护额,身着暗纹窄袖坦领薄衫,袖口由铜环收束,两肩上绣着三首火翼神鸟形象,丰神俊朗全然不似先前的狼狈模样。
在瞳泊摸爬滚打多年的覃柘自然认得,这火鸟乃是凉朔贵族才有资格佩戴的图腾。
“苍天庇佑,阿柘,你终于醒了!”耶律隼见昏睡多日的覃柘终于睁开了眼,情绪可见地由阴转晴,欣喜非常,他十分体贴地伸手盖在覃柘眼前为她遮住刺眼的光亮。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这些天来耶律隼日日守在此处,原本巫医说是这几日人便能复苏,可却迟迟不见有转醒的迹象,耶律隼自是心急如焚,生怕覃柘再也醒不过来了。
覃柘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难得柔软乖巧的模样让耶律隼觉得好生稀奇,眼下见她看上去已无大碍,耶律隼的心便也稳了下来。
耶律隼将茶杯递给身旁随侍的婢女,拿过一只羊皮枕轻轻地托起覃柘的后颈,使她能够更舒服地半倚坐着。
随侍的婢女哪里见过自家主人如此屈尊伺候人的模样,便更觉此女子非同寻常了。
“多谢。”覃柘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只是下意识地道了声谢。
耶律隼见覃柘神情看上去仍然有些迷蒙,担心她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于是招呼婢女去请巫医过来,顺手屏退了旁人。
片刻过后,待完全适应了屋内充裕的光线后,覃柘才逐渐恢复了思考的能力,开始打量起周身环境。
她此刻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敞亮的寝殿之中,为什么会说是寝殿,因为眼前的一切规制远非寻常人家居室所能及——整间屋室全然不似中原的方正构造而是呈现对称的多边结构,八向皆有窗,通透明澈,殿内斗拱圆顶,雕刻着精致的图纹,恢弘大气,案上觥筹器皿无不透露出异域风情,覃柘意识到自己此刻绝不可能是身处中原。
昏迷前她明明身处藏风谷与江秋晚他们在一处,为何再睁眼竟到了这全然陌生之地了。
“我这是在哪儿?”覃柘颇为警惕地盯着耶律隼,活像是一只炸了刺的刺猬。
耶律隼见覃柘总算恢复常态了,他的眉头也舒展开来,脸上那一贯轻佻的笑意也回来了。他笑着打趣道:“阿柘,此处乃是往生界,那日你我二人为阎如恕所杀后便魂归于此,地君感念我们前缘未果,便特准我们从今往后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覃柘听着耶律隼讲鬼故事,秀丽的眉头蹙成一团,随即默然地伸手往耶律隼的胳膊上拧了一把,疼得耶律隼龇牙咧嘴,不敢再信口胡诌。
“你都成鬼魂了还会怕疼?”覃柘嗤笑一声,苍白病态的脸上恢复了些许气色。
“阿柘,我这不是为了缓解缓解气氛吗,能让你笑一笑也值了。”耶律隼一如既往地没皮没脸,这倒是让覃柘心情多少放松了些。
“别废话,快告诉我,这是何处?”覃柘继续追问。
耶律隼深知覃柘的性子,若再逗她怕是要恼了,于是起身做到一旁的坐垫上,倒了杯水解释道:“我们这是在凉朔都城,桑兰。”
“凉朔?!”覃柘心头一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紧忙问道:“我昏睡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