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歌垂下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重重地点了点头,像是深思熟虑后的承诺。
日光渐曦,金光晃眼,不觉间竟已近时暮,气温已然不似午后那般燥热了。
就在众人稍稍放松戒备之时,原本毒发倒地的阎如恕却忽然一跃而起,发狂一般冲着众人飞袭而来。
“去死!都给我去死!”
花重衣长刀一挥,瞬间斩下阎如恕的一只手臂,可此时的阎如恕就像是全然失去痛觉一般,脚步不停地向着阮修和左左的方向奔去,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就像是燃尽了最后一丝生命一般,眼看着便要近身。
覃柘见状,没有时间迟疑,伸掌便与阎如恕对上。
骤然间一股浑厚如喷井一般的内力直逼而来,覃柘只觉胸口一阵尖痛,喉头一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糟了,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覃柘脑子混沌一片。
“阿柘!”
耶律隼见状心急如焚,一掌便打向阎如恕的心口,将他击飞出去,伸手环抱住覃柘。
此时覃柘眸光涣散,嘴唇已经被血染成猩红,看上去就像是没有生气的纸人一般,气若游丝。
她隐约能看到眼前身影浮动,耳边嘈杂的声音叠加在一起,想睁开眼看清楚却愈发模糊,再接着眼前便只剩下了一片暗无天日的黑……
什么也意识不到了。
恍然如梦
眼前一片漆黑,鼻间充斥着水汽的潮湿气味,覃柘感觉自己就像是躺在水面上,身子随着水波轻轻地摇晃着,这种感觉无比地安心自在。
忽然,耳畔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风铃脆响,空灵的撞击声就像在心头回荡,使得魂灵也为之震颤。
渐渐地,覃柘眼前出现了一线光亮,她迎着光亮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叶木舟上,方才眼前的亮光不过是小舟上悬着的一盏渔灯。
放眼望去,周身被黑色的浓雾笼罩着,看不到尽头,暖黄色的渔火庇护者周身一丈方寸,驱散了浓稠的黑暗,小舟就像是天地间唯一的容身之地,静静地随着水流朝着未知的方向漂去。
这是哪儿?
覃柘坐起身来,注视着船沿深不见底的河水,一时摸不清自己这是身处何方。
周身的一切看起来如此的虚幻却又真实,这令她完全失去了判断。
覃柘自然地接受了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就好像这一切本应如此,她心头隐隐觉得些许奇怪,可又道不明白,只得盘坐在小舟上迎着雾气向前行进,
也不知过了多久,雾气的尽头忽然凭空出现了一缕光亮,随着距离愈近眼前的光亮也变得愈发具体——是岸!灯火通明的河岸!
岸上的流光让覃柘心绪顿时平稳下来,远远望去只见那岸上影影绰绰,像极了澹州的夜市,好不热闹。
待到小舟靠了岸,覃柘想也不想地便一跃而下落了地,道上流光溢彩的灯火宛若银龙倒映在她的瞳孔中,迷了她的眼,印象中她从未来过此地然而此刻却只觉无比的熟悉。
身旁的人们比肩接踵,都向着同一个方向行着路,覃柘不自觉地便融入了其中,自然而然地跟随着人潮向前走去。
不知这样行了多久,覃柘蓦然走到了一座石桥前,她抬眼望去,却见这石桥一直延伸到了雾里,也不知究竟有多长,全然看不到边际。
在见到石桥的那一刻起,覃柘心头升起一阵莫名的恐慌,这种不安的情绪几乎就要讲她吞噬,她想要退却,但周身的人潮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推着她不断向着石桥靠近。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桥上,那人一袭黑衣,眉目青涩,面若冠玉,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浅褐色的眼睛静静地看了覃柘,没有片刻地迟疑便移开了目光。
老骆!他怎会在此?!
覃柘心头一悸,挥手想要呼唤他,却发觉自己的喉咙根本发不出声音。
骆语冰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转身便朝着桥的另一向走去,转瞬便融入了人海。
覃柘心急如焚,穿过人群飞奔上了桥,朝着骆语冰离开的方向追去,周身嘈杂的声响就像是听不清的窃窃私语一般萦绕在她耳畔,令她无比无比慌乱。
终于她再度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那个即便在人潮中她也能一眼识出的背影。
老骆!
覃柘从背后双手抱住骆语冰的腰,心跳久久不能平息,骆语冰的身体好冷,覃柘的脸贴在他的后背好似贴在冰面一般。
被覃柘抱住的骆语冰没有任何动作,像块木头一样站在原地。
骆语冰的反常令覃柘心头升腾起一丝不安,她忽然想到,方才远远看见骆语冰的样子,那分明是他少年时候的模样,彼时他右边眉骨上还不曾有那道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