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幼孤苦,因是庶出受尽嫡母苛待。
后来,娘亲死了,她便从那个家逃了出来。幸得歌姬李婆婆好心收留,将她抚养长大,传她一身技艺。
她渐渐长大,李婆婆却因为常年奔劳而生了重病。
为了给婆婆治病,她不惜将自己卖到烟花柳巷之地,纵然她洁身自好,从不以色侍人,可终究还是要被世人指指点点。
她这样的出身,他又如何能娶?官家不会准许,太后不会答应!
可若他当了皇帝,成为掌握天下人的主宰,是否就可以按自己的心意,娶自己心爱之人?
若是告诉她,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她会理解他、原谅他吗?
“王爷?”
李师师见赵佶迟迟不说话,忍不住出言唤道。赵佶回过神,看着眼前的绝色佳人,心里一阵悲戚。
“师师,若是有一天我负了你,你会怎么办?”
李师师皱眉,不知道他好端端的为何要这般问,心底瞬间涌起不好的预感。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知道你现在处境艰难,不过别担心,总有一天能守得云开见月明,我相信你!”
赵佶眼尾一热,故意假装喝茶,将心底的苦涩按压下去。
“没有,我就是单纯一问,你别多想。”
李师师这才展颜一笑,语气有些娇嗔:“若你负了我,我就再也不见你。”
赵佶眉眼低垂,盯着她的柔夷,自言自语道:“你舍得吗?”
李师师看着他的眼睛,模样认真,淡淡吐出那两个绝情的字。
“舍得......”
舍不得也要舍,她自小便知道,该放手的就要放手,不然,只会困于过去,无法前行。
赵佶心下一沉,攥着她的手将她拽进怀里。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印出李师师略显惊吓的面容,他想也没想,毅然决然地低头吻了下去。
微凉的唇划过李师师的嘴角,她惊得瞪大了眼睛,忘记了呼吸。
短暂的碰触,轻柔得似羽毛划过,痒痒的,凉凉的,却像一块砖砸进平静的心湖,荡起千层涟漪。
赵佶望着怀中的女子,温柔得一如窗外的月色,可那温柔中怀揣着悲戚。
“若是我负了你,那一定是有苦衷的,只愿你做决定之前,能记起我的好,不要放手放得那般快。”
李师师面色微红,挣扎着要从赵佶怀中逃出来。她只觉得今日的他,同往常不太一样。
往日里他从来都是风度翩翩,从容体贴,今夜的他却仿佛失了分寸,露出几分狼狈。
“王爷,还记得我们初见时,我弹的曲子吗?”
赵佶点头,他怎会忘记那惊鸿一瞥?李师师朝他笑笑,坐到琴弦前,朱唇轻启: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端王要娶楚家千金的事很快便传满了整个汴京城。松酿一听闻这件事,立即放下手中的碗筷朝李师师家跑去。
到了李家,李婆婆正在院中晒太阳。斑白的头发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松酿隔着篱笆喊道:“李婆婆,师师姐在吗?”
李婆婆年纪到了,耳朵不太好,松酿连续喊了三遍,她才听见,然后见她一步一步从摇椅挪到栅栏处,走得分外艰难。背驼得厉害,整个人比她矮了一个头。
声音更是苍老得骇人:“师师出门买药去了,你进来等她吧。”
松酿扶着李婆婆回到屋内,心下焦急。
“丫头,什么事这么着急?”李婆婆颤颤巍巍地问。
松酿不想再让老人担心,便随便扯了个理由。两人闲聊了一阵,李师师便从门外进来。
“松酿,你怎么来了?”李师师看见松酿,很是亲切。
松酿立即凑到她面前,将她拉到门外。看样子她还不知道端王娶妻之事,那她又该不该告诉她呢?
“怎么了?神秘兮兮的,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可不是你的风格。”
松酿盯着她的眸子,试探地问:“你今日去买药,可有听到什么消息?”
李师师默了默,随即笑道:“难道你是想想说,端王迎娶楚家千金的事?”
“你知道了!”松酿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师师。
可是,端王要娶妻,娶得还不是她,她怎么跟没事人一样?
“我昨日便知晓了,想安慰我,你来晚了。”
说罢,抬手在松酿眉间一指,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松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将李师师从头到尾打量一遍。
“师师姐,你莫不是别人假扮的,你的心上人要娶别的女子为妻,你怎么还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