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能够再勇敢一些,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这些年他将自己封闭起来,闭门不出,日日去宗祠跪拜,为母亲和妹妹祈福,希望她们的在天之灵可以原谅那时软弱无能的他。
放任自己的眼疾恶化,以至于最后光亮尽失,他用这种方法来惩罚自己,来赎罪。
直至几个月前,他才意外得知了当年火灾的真相。
原来,那场火不是意外,而是一场蓄意已久的阴谋。
那些夺他亲人、给他痛苦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可在复仇之前,他必须要先看见。
所以他虽然不耻于幺叔的行为,却还是默许了他的建议。
他必须尽快好起来!
这日,松酿正在药房替鹿叔煎药,却听见外面小厮聚在一处窃窃私语。
刚好在窗沿下面,她遂竖起耳朵,仔细偷听。
一小厮道:“你们知道章相小公子逛花楼被打那事吗?”
众小厮立即回应:“当然啦,人尽皆知了已经。”
那小厮见众人如此捧场,继续道:“那你们知道是谁干的吗?”
这回,没人说话。
松酿作为始作俑者,此时也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小厮自问自答。
毕竟,那天的事情确实古怪,若没有第三人出手,那章之远怎会□□?
她虽然时常女扮男装,但好歹还是知道点羞耻。
“据说是鹿家三公子干的,他在花楼有个相好,结果章小公子硬是要将那小娘子据为己有,那鹿家公子只是区区商人,纵然有钱,也不敢当面与章小公子抢人。”
“但背地里却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就找人趁章小公子喝醉,将他爆揍了一顿,还扒光了他的衣服,让他整个汴京的人看他笑话。”
众小厮一阵唏嘘,对这个回答没有半分质疑。
“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可怜了这鹿家三公子,怎的如此不小心,被查了出来,就他一个商人,可怎么和章相斗啊!”
众人七嘴八舌好一阵,待尽兴了方才离开。
躲在窗户后面的松酿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都什么啊!
这件事怎么就扯到鹿叔头上去了,难道那天是他将章小公子扒了个干净?
可他们远处无冤近处无仇,鹿叔没有理由这么做,难道真的是章小公子抢了他的相好?
“听够了吗?”
正当她还在琢磨孰真孰假的时候,窗外又响起脚步声。
松酿缓缓站起身,探出半个身子,看着来人满脸堆笑:“嘿嘿嘿,你不在榻上好好躺着?怎么来这了?”
鹿叔一双精光潋滟的眸子微眯着,透出几分慵懒。他倚着墙壁,好整以暇地望着那颗圆溜溜的小脑袋。
“不来这里,怎么知道我的光辉事迹?”
松酿眼睛一亮,一脸八卦兮兮地问道:“他们说的可是真的?那天真是你?”
鹿叔一怔,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他本是开玩笑,没想到松酿却信以为真。
难道那件事是她干的?
他不答反问,故意套话:“你觉得是真的吗?”
松酿正要开口再问问他细节,楚槐卿却在此时冒了出来。他说,端王找鹿叔有要事相商。
鹿叔只好先去端王那里复命。本以为要跟着鹿叔一起走的楚槐卿却留了下来。
他立在那里,伸手从晾晒的草药中顺了一片三七。
松酿见他这熟练的手法、从容的姿态,出言讥讽道:“怎么,堂堂尚书家公子要转行当小偷?”
楚槐卿斜她一眼,朝她慢慢靠近,眸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神色。
“那也比某人暗地里行凶强!”
松酿面上的笑容一僵,片刻便恢复了冷静。她挺直了腰板,盯着楚槐卿,语气陡然间严肃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做过什么,难道要我帮你回忆?”
松酿心里有些发怵,面上却依旧从容,不肯服软。
“那楚公子倒是帮我回忆回忆?看看我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楚槐卿哂笑,盯着面前的少女步步逼近,直到少女的眼眸中映照出他的身影。
“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干什么?”
松酿下意识向后退,却被楚槐卿抓住了手腕,耳朵传来他温热的嗓音。
“抽章小公子的手感还好吗?”
松酿猛地扭头,直直朝他看去。一双墨色深沉的眸子骤然呈现在她眼前。
“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她抽出自己的手,连连后退几步,呼吸有些急促。
楚槐卿见她仍不肯承认,勾了勾唇,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
那玉佩晶莹如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看就是上好的蓝田玉。
“看看这块玉佩,是不是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