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玦咽了一口唾沫,眼睛扫向了面前的剑尖。
那剑尖之上尚未干涸的血顺着滴在了脖子里,带着浓郁的血腥味和粘腻之感让雍玦皱紧了眉头。
沈执清用剑身挑起雍玦的下巴,问出声,“我问你,一年前,是不是你们搞的鬼?”
雍玦笑出声来,“沈执清你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嵇宴已经死了,是你亲自动的手。”
沈执清握着长剑的手收紧,脸上的线条因为紧绷而显得锋锐冷峻,“为什么?”
“他知道的太多了。”雍玦将手撑在台阶上,仰头看着人,“若他不死,死的就是本宫!”
沈执清伸手攥住了雍玦的衣服领子将人拉到跟前,一双眼睛里透着从未有过的红,“他已经做好了归隐的准备,你们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为什么?”雍玦笑了一声,“摄政王受金匮遗诏入京,朝中党羽众多,相爷在朝堂多年难道不知道一个道理吗?这世上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也只有死人,那些人才会重新另择明主。”
雍玦:“沈执清,你现在可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最大权力。”
是啊,那个往日里惯喜欢与他争斗的人走了,现在整个朝堂之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争得过他。
在与嵇宴针锋相对的那几年,沈执清一直想要的就是现如今这样的结局,可真当这个结局摆在面前的时候,他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空虚以及寒意。
就像是站在一个四面不靠的悬崖之上,只要再向前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权力得到了又怎么样?”沈执清一拳打在了雍玦的脸上,“雍玦,你现在真的快乐了吗?”
“杀忠臣,夺皇位,肆意妄为,这一拳是我替嵇宴打的。”
沈执清向后退了一步,“将长剑抵在雍玦脖颈,“说,你到底把陛下藏哪了?”
雍玦:“他病了。”
沈执清只觉得雍玦口中的话可笑至极。
什么病不准探望,什么病要病一年?
沈执清握紧了手中的剑柄,“既然你不说,那本相就杀了你,再找!”
雍玦知道,沈执清说到做到。
他看着面前的剑尖,低呵出声,“沈执清,今天你杀了本宫,你也走不出去!”
沈执清像是丝毫没有听见,他将脚踩在一旁的台阶上,微微俯身,“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出去,不过,本相觉得可以试试。说不定到时候,那群没用的东西会临阵倒戈……”
沈执清说着就将手里的长剑向前送了送。
雍玦闭上眼低呵出声,“国师救我!”
剑尖在雍玦的皮肤上蹭出血珠,电光火石之间沈执清的腰腹突然一痛,一把匕首就刺入了身体里。
身后杀意陡现,沈执清不得不抽剑冲着身后的人挥剑。
带着门外霜雪般的薄冷,沈执清转过身的时候只看见了雪色的衣袍从眼前拂过,不过眨眼间,那人便有换了位置将雍玦从身后的台阶上带离。
“你杀不了本宫!沈执清,你伤了本宫,本宫要折磨你到死!”
沈执清捂着伤口胸腹内一阵血气翻涌,吐了一口血出来,临昏过去之际,模糊的视线之中只瞧见雍玦身侧立着一人,一身白衣道袍,手中捻着一串白玉菩提串珠。
是谁……
*
冷,好冷……
大寒当晚,大雪纷飞,沈执清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被绑在殿外的架起的木柱上,伤口混杂着冰晶,浑身上下的血液都仿佛被凝结。
沈执清咳嗽了一声,模糊的视线里,他看见从远处走来一个身影。
那人着了一身绣着金纹的广袖黑袍,立在风雪里。
“嵇宴……”
他又梦见他了。
沈执清自嘲的笑了一声,笑声扯动着伤口让他咳出带着冰晶的血沫出来。
“他是谁啊。”
“南梁的丞相……”
“他怎么会在这?”
“你没听说吗?丞相夜闯凤栖宫欲刺杀君后,君后就罚了他在外……”
“这么冷的天……会冻死的吧。”
“君后来了,走走走。”
雍玦走进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位一惯骄矜的丞相一身狼狈的样子,“相爷感觉如何?”
沈执清:“那日……救你的人是谁?”
能在他毫无察觉之下接近他并捅了他一刀的这世间少有,就连当初嵇宴都做不到这般的无声无息,雍玦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人?
“他啊,可是本宫的底牌。”雍玦拢着狐裘,摩挲着手指,“我们丞相大人到死竟然还惦记着这件事呢?不过本宫不会告诉你,你也永远别想知道了。”
沈执清拧紧了眉头。
“若不是他,本宫恐怕昨日就已经死在了你的剑下。”雍玦笑了一声,从仆从的手里拿过来一根鞭子抵在了沈执清的下颚上,“真想让咱们那位摄政王看看你现在的可怜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