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胡饼做法糙,也不是什么稀奇吃食,想必其他几位也看不上。
毕竟,不是谁都像晏含章这样无趣,为了跟自己这个穷孩子交朋友,费劲爬狗洞逃课,跟自己在桥头啃硬硬的胡饼。
他恍惚地想,晏含章以前那样,总也有几分真情的吧。
刚出炉的胡饼还冒着热气,边儿上很酥脆,晏含章一面掰下一块往嘴里头塞,一面被烫得“斯哈斯哈”往外呼气。
韩旗见他吃得香,伸手也想掰一块儿,被晏含章躲过了,“这是兰松给我买的,况且你又不是没尝过,不是嫌这东西硬,剌你嗓子么?”
“沈老三说得没错,你就是小气!”
沈南川把脑袋靠在许竹隐肩头,微眯着眼睛道:“方才酒还没吃完,就被妹妹薅出来了,咱们去潘家酒楼吧。”
许竹隐性子和婉,在孩子群里一直是最乖的那个,沈南川从小就唤他许妹妹,大家也就跟着叫了起来。
韩旗点点头,突然又拍了拍脑袋,拽着江羽跑了,“方才路过玩具行,见出了一套花神娃娃的磨喝乐,你们先去吃着,我们随后便来——”
许竹隐意味深长地看了方兰松一眼,便揽住沈南川的手臂,“三哥醉了,我先带他过去。”
等许竹隐带着沈南川走远了,方兰松才指了指晏含章的手,“食指被勺子刮破了,有随身带药么?”
晏含章摇摇头,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狡黠地笑了,“你成日受伤,身上不带治外伤的药,却带着我的养胃丸,是何道理?”
方兰松一阵语塞,脸颊似乎更红了,半天才憋出来个蹩脚的理由,“天下有胃疾的…又不止你一个。”
晏含章忍不住伸出手,在方兰松红红的脸颊上捏了一把,“但你的这瓶养胃丸,天下却只我一人能吃。”
方兰松不自在地转过脸去,“随你怎么说。”
晏含章看着他后颈上隐隐约约的痂痕,语气仍是万分不正经,“背上的伤还未好么?”
他晃了晃腰间的一个鼓囊囊的荷包,“相公也给你带药了。”
胡老伯边揉着面边支起耳朵听他们说话,这时候猛不丁插了句嘴,“兰松受伤了?”
晏含章看向胡老伯,郑重地点了点头,“是,伤得很重,整个肩膀都是伤口,一直到后腰。”
他在自己腰间比划着,“鞭子打的,甚是吓人。”
胡老伯把面团往案板上狠狠一摔,“是谁打的?可有报官?”
方兰松把衣领往上提了提,遮住后颈的痂痕,“您别听他乱说,是我不小心摔的,不严重,都快好了。”
“兰松,”晏含章微微蹙着眉,瞧着竟是万分心疼,“事到如今,你还要替他遮掩?”
方兰松:???
他突然感觉后颈发凉。
果然,下一刻,晏含章就换了一副悲悲戚戚的表情,对着胡老伯诉苦,“兰松身上的伤,都是他那相公打的。”
胡老伯一听这话,眉毛瞬间立了起来,一拍案板,“这还了得?”
晏含章继续胡诌,“他那相公去岁死了夫人,又中了风,腿不能走了,却是人老心不老,强娶兰松,生生拆散了我们这对苦命鸳鸯。”
方兰松:???
为什么脚下的地洞还没有打好?
晏含章装模作样地擦了把眼泪,“那老东西,自己不能人事,便虐待兰松,整日用鞭子打他。”
“呸!”胡老伯攥紧了擀面杖,“这老东西,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他姓什么?有什么势力不成?”
“就是有势力咱也不怕,”胡老伯指了指远处,“方才那是韩家六公子吧,瞧着对兰松不错,不如一起去衙门告他。”
晏含章瞥了一眼方兰松,小声道:“那老东西姓储,六十有余,卧病在床,一脸麻风坑……”
“势力么,其实……”
方兰松实在听不下去了,一手捂住晏含章的嘴,一手揽着腰把他往外拖,还不忘跟转头打声招呼,“胡老伯,他疯病犯了,我带他去吃药——”
胡老伯提着擀面杖,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老大一会儿,嘴巴才缓缓闭上。
“呜呜——”
方兰松只想把晏含章嘴里的话捂住,因而手上的力气没有分寸,晏含章的脸憋得都有些红了,通过指缝呜咽着,口水流出来,顺着方兰松纤长的指头,蜿蜒着流进了他袖子里。
见方兰松还不撒手,晏含章计上心头,索性张开嘴巴,含住了方兰松中间那根指头。
方兰松:???
这是他今日第三次后悔把这个小东西带出来。
晏含章轻轻吮吸了几下,方兰松感到指腹一阵酥麻,忍不住勾了一下晏含章的下牙。
???
我也该吃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