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又提出来几个气派的灯笼,把庄府里里外外照得极亮堂,领头的一面带着俩人往里走,一面吩咐其他人,帮着乐青他们搬箱子。
庄府布置极为雅致,院子也大,游廊假山搭配得很好,处处透着富庶和气派。
刚走到二门,里面传来一众妇人的声音,一抬头,一位老太太在步履匆匆地走了出来。
满鬓花白,发间的饰物却很讲究,走路也快,旁边几个衣着华贵的妇人想过来搀扶,都差点跟不上老太太的脚步。
“外祖母!”晏含章赶紧小跑几步,迎了上去,方兰松也紧紧跟在他后面。
“哎哟!我的乖外孙儿哦!”老太太一把搂住晏含章,抱着脑袋不撒手。
往旁边一看,方兰松赶紧低着头,给老太太行礼,脆生生地叫“外祖母”。
“哎!这是兰松吧!”老太太头发全白了,听晏含章说,她成亲晚,今年已经是年过古稀了,手上力气却很大,一下就把方兰松拉了过去,一样抱在怀里。
一手抱一个稀罕够了之后,老太太又放开晏含章,抓着方兰松的胳膊仔细打量,脸上的笑容藏也藏不住,“哎哟,这娃儿长得可真好看,瞧瞧这气度。”
又上手捏捏他的脸,不停地让旁边几个妇人看,夸人的话能装一箩筐,弄得方兰松都有点不好意思。
旁边一个中年妇人拍了拍老太太的手,小声提醒道:“娘,俩孩子一路马车坐过来,不累啊,再说了,这外头怪冷的,咱进去说?”
老太太闻言,马上笑着点头,“是我老糊涂了,咱们进去说。”
说完,就一手抓一个,带着往里走,“饿了吧?里头备好了酒席,快快快。”
“瞧这手冰的,都没拿手炉啊?婉香啊,让他们往屋里再多添几个炭盆儿……”
老太太一路走一路说,几个妇人及仆从也紧紧跟着,进了正堂,只见桌上已经摆满了精致菜肴。
趁着哄乱的功夫,晏含章凑在方兰松耳边,低声给他解释,“刚才外祖母叫的婉香,就是我二舅母姜氏,刚才说话那位。”
方兰松轻轻“嗯”了一声,挨着他坐下。
老太太笑眯眯地招手,让两人坐到自己旁边,塞了好些点心过来,又对着姜氏道:“老二还没回来?这都几时了?派人去把他叫来。”
老太太儿女三个,晏含章娘亲是大女儿,姜氏的夫君是二儿子,底下还有个三儿子,前几年分了家,但仍住在一起,只不过都有各自的院子。
庄家世代经商,家境殷实,连府里小丫鬟都会记账本理账。
这个庄二爷偏不爱经商,少时刻苦读书,科举中第,如今官居六品,算是家里唯一走仕途的人。
今儿午后,庄二爷就跟同僚出去,到这会儿也还没回来,姜氏赶紧又派人去叫,就说京城大姑奶奶家的少爷已经到了。
府里几个表兄弟、表姑娘也都陆续过来,皆穿戴整齐,连身上的熏香都很讲究。
晏含章都瞧着面生,得体地站起来,互相行礼问安。
说话间,又进来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身上穿着窄袖骑装,眼珠很黑,一副拽了吧唧的样子,倒是跟其他几个表亲都不一样。
“咱家这小魔王回来了,”老太太一见他就笑开了,拉着晏含章的手,跟他说,“阿宣,可还记得这小子?”
晏含章摇头说不记得。
那人刚要坐下,就被姜氏揪着耳朵拽起来,“没规矩,没看见表兄表嫂来了?”
“哦,”那人被姜氏拽着,极不情愿地过来行了个礼,“见过表兄,见过表…嫂。”
两人规矩地回礼,老太太乐得眼睛都眯缝起来了,跟姜氏使眼色,“看来是真不记得了。”
“是呢,”姜氏对老太太点点头,把那孩子摁在下首的位子上,低声在他耳边道,“先生说你一下午没去书斋,可是又出去野了?你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声音不大,但都能听得差不多,席间的人都像是习惯了似的,跟着哈哈笑,老太太又给他俩解释,“你二舅读书有出息,他娘就盼着这宝贝儿子能续上呢,谁知生了个小魔王,见天儿不着家,跟着师父乱晃,说是要考武举呢。”
“随他去吧,”姜氏斜了那孩子一眼,叹口气坐下了,跟老太太对上眼神,又想起刚才的官司,用手帕遮着嘴笑起来,对晏含章道:“他叫庄严,小时候跟你打架那个,忘了?”
晏含章眉毛一挑,“哦!想起来了!”
虽没记起来具体情形,但小时候那惊天动地的一架,晏含章还是有印象的。
根据老太太跟姜氏你一句我一句地回忆,当时大概是这样的:
俩小孩在廊下并排吃果子,小脚晃晃悠悠很是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