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兰松的表情松弛下来。
晏含章坐在方兰松旁边,闻言不自然地挑了挑半边眉毛,补了一句,“也不尽然,好孩子也有逃课的。”
方兰松突然“噗嗤”笑出声来,肩膀耸个不停。
“你笑什么?”晏含章气呼呼地问。
“没,没什么,”他揉揉卯生的脑袋瓜儿,“你晏哥哥以前就是好孩子,逃课被先生打手板都不躲,哭着站得板板正正,时刻记着保持君子的仪态。”
晏含章拧着眉毛狡辩,“打手板我承认,我什么时候哭过?”
“是,”方兰松笑着道,“可能每次挨打,都正好赶上下雨天吧”
俩人闹了几句,卯生磨蹭着小短腿过来,抱住方兰松的大腿,仰着脸儿,“今儿先生没留功课,可以带我去吃城西的糖人儿吗?”
“糖人儿东市便有,做什么要跑这么远?”
“城西的糖人儿师傅长得好看。”
“……你是吃糖人儿又不是吃他。”
卯生拽住方兰松的袖子,一张嘴就奶声奶气的,“兰松哥哥,求你了……”
方兰松这辈子再不想给人家做哥哥了。
“行,吃!”
晏含章在旁边接茬儿,“我也要。”
方兰松正要说“你多大了”,院门便被推开了,一个半大少年提着书箱跑进来,身上略显宽大的青色长衫卷起半截袖子,额角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卯生下意识往晏含章身后躲。
乐橙跑进屋,给两人躬身行礼,然后便把眼神转到卯生身上,“小少爷,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方兰松接过书箱,给乐橙往手里塞了杯茶水,“不是说先生有事,提前散学了么?”
卯生又往晏含章身后躲了一下,只露出两只眼睛。
这事儿他小时候常干,晏含章瞬间便明白过来,用宽大的袖子遮住了卯生。
乐橙喝了口茶水,喘匀了气儿,接着道:“先生说,午后张贴旬考等级,让家中大人都去学堂看榜。”
方兰松转头去找卯生,盯着宽袖子后面露出的小屁股,问道:“卯生,是这样么?”
晏含章扯扯袖子,包住了那战战兢兢的小屁股。
乐橙又道:“小少爷吃了午饭,连午休也没睡,说自己去府上找晏少爷,下午让他跟着去学堂,让我回家去了。”
“我回到家,发现把书箱被我拿回来了,又到学堂去送,这才知道小少爷没去学堂。”
晏含章袖子后面的小屁股不安地动了动。
“卯、生——”
方兰松走过来,把卯生拽出来,坐到晏含章旁边,把人翻个面放在自己腿上,照着小屁股就要打,想想又忍住了,“我没打过你,你就以为我不会打你了是不是?”
“呜呜呜兰松哥哥,”卯生的眼泪来得比小时候的晏含章还快,哭起来还一抽一抽的,“我再也不敢了。”
方兰松皱着眉头,“我还没打你呢。”
卯生皱着小脸儿,眼泪啪嗒啪嗒往地上拍,“哥哥的手掌尚未落在我身上,我已觉得心痛不已呜呜呜。”
方兰松:???
晏含章默默给卯生竖大拇指:后生可畏啊。
闹腾半天,方兰松的巴掌也没落下来,松了劲儿,照着他的小屁股揉几下,拍一拍,“起来,我跟你去学堂。”
卯生的哭声戛然而止,转头看他,“不用了吧?”
“用,”方兰松把他抱起来,重新给他戴好脑袋上的帽子,“我倒要看看你考成个什么鬼样子。”
乐橙抓书箱的手都是一顿。
卯生又抱住晏含章的袖子,“晏哥哥也去。”
晏含章抬头看方兰松,“行吗?”
昨儿晚上怎么没听你问行吗?
方兰松磨磨后槽牙,点了点头。
卯生耷拉着脑袋,被乐橙强制地牵住小手,在前面出了门。
方兰松揉揉后腰,凑过来,低声在晏含章耳边飞快地道:“这顿酒,以后会给你补上的。”
说完,他抬脚追上了卯生,“臭小子,你不会是在学堂给我惹事儿了吧?”
晏含章勾起嘴角,回身去关院门,转头问他“什么时候?”
方兰松头也不回:“十月吧。”
晏含章扬着下巴,道:“十月二十五!”
方兰松回身朝他摆摆手,“随便你。”
晏含章摸了摸下巴,对着他们喊:“等等我啊。”
十月二十五,正是他的生辰。
第50章 学堂
京城的孩子一般三四岁便开蒙了,像那些侯门公府的,都会在请教书先生上门,在自家设个私学,供家族里的孩子读书。
晏含章小时候读的就是韩旗家的私学,那时他母亲尚在,跟韩夫人是每次上街必结伴的交情,晏含章自然而然被安排跟韩旗一起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