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起嗓音:“甚么惊天秘密,教内右使能晓得,我左使晓不得?”
右使睨我一眼,吹熄了蜡烛,摸黑躺下了,过了一阵,才说:“你该知道的,教主都已经告诉你了,想不想得明白,得看你自己。再多的,知道了没好处。”
黑暗里,我「啧」了一声。
“乔安,你这样不行的。”
姓乔的冷漠回复:“嗯?”
“你灭蜡烛居然用吹的,没点修行之人的样子。像我们这种业界标杆,都是指风这么遥遥一弹——”
“赶紧睡你的。”
一夜无话,转眼天明。
一觉醒来便是神清气爽,昨晚抹上的膏药和参花玉露丸效果不错,伤口不说愈合,也已经结痂。
我穿好衣服束好发,带上那把点过红梅的折扇——
温左使还是那个风流倜傥的温左使。
“要下楼就快点,别堵在这里。”
要是没碰上这个姓乔的就更好了,但我和他是同间屋子里头出来的,也没法避。
我一边叹息,一边慢腾腾地下楼:“照顾照顾,理解理解,我,病号……”
一眼瞥见坐在楼下的教主,话尾的儿字音还没带出来,差点滚下楼梯。
我以为教主今天会起晚的……
好在教主没说什么,昨晚的事像是揭过了,我才松口下气。
教主瞥过来一眼,示意我们坐下。追月安安静静地坐在教主身边,一个人看着窗外,很乖巧。
“三天之后,是邪道盛典,你们随我一同出席。”
邪道盛典?
我皱起眉,有些疑惑。
所谓邪道盛典,顾名思义,就是所有邪道中人齐聚的盛会。无论教派还是散人,只要派系属于邪道,皆可参加。
我教确属邪道,还是其中佼佼,隐隐有为首之意——没见都称魔了么——按理说出席邪道盛典也确实应当。但自上一代教主接任开始,我教就再未参加这个盛典。
关于圣教不再出席盛典的原因,教中老人都讳莫如深,我也不太清楚,大概牵扯着什么不得了的事。可教主为什么又突然提出要去参加盛典?
我感觉到身边的右使朝我看来,按照江湖惯例,像是要和我交换一个疑惑的眼神。
但我记仇,就没理他。
“要不要回教备下仪仗?”
邪道传统,场面要大,格调要高,排场不能输。
“不必,有你们两个,就足够了。”
不得不说,很感动,我竟然能够受到这样的信重。
我把这话说给乔安听,他表示我最近是不是对自己的定位有点偏差,怎么说我在教中也是教主之下第二人。
——教主之下第一人当然是他圣教右使乔安。
我假作抹泪,说,现在已经是第三了,而且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感觉自己被边缘化了,地位不保,晚景凄凉。
姓乔的利落把手里的《江湖日报》糊我脸上。
刚买的,上面的墨都没干透。
我把报纸扯下来,拿袖子抹脸,刚擦一下,手里动作就停下了。
一个巨大的标题闯入眼中——
《惊!浩然庄主半夜追杀魔教左使竟是因为欠下巨款无力偿还?》
下方小标题:浩然山庄背负巨额外债,究竟是业务周转失灵,还是另有秘密?疑似即将破产,山庄旗下数千子弟当何去何从?一切请看《江湖日报》,金钱鼠钱庄大掌柜为您解析浩然山庄经济危机背后的真相。
“……”话说这标题居然不涉及正道中人勾结魔教,是浩然山庄私下拿钱公关过么?
白濯清,你被江湖里的淤泥污染了。
我对着报纸啧啧称奇,这帮号称中立的百晓生,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这种胡说八道的东西也能刊出来。
读书人,看不懂。
这次邪道盛会,地点定在大漠,距这儿有个百八千里。如果要及时赶到,估摸着今天就要动身……
算了算路程,感觉昨晚的贯穿伤都在隐隐作痛,我要不要再去磕两粒药吊口气?
不过,要是到了大漠,应该就没人说我大冬天拿扇子了吧?
事实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残酷,除了快到目的地时,放出神鸟,配合右使的黑蛟给教主造个势,其余时间我都是在教主的车驾上度过的。
三天下来,伤口养了个七七八八,好歹不像个伤病员了。唯一美中不足,就是被灌了一耳朵的《碧月神功》。
我是真不想听啊,这不合教规的。
奈何教主就是要拿《碧月神功》当追月的识字教材,我待在一旁时不时还要替教主端茶送水,也不好封闭听觉,焦虑得如坐针毡。
“在发什么呆?”右使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现在,我正站在大漠中一座孤城的城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