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望天,念起他取名出处的那句诗:“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莲花好歹还是淤泥里长出的,你可连淤泥什么样都没见过,比白莲还干净。”
心地善良,天真单纯的我都想哭,要是在圣教,他连三天都活不过。
他以前赈济过路的灾民,饭钱都贴了进去,剩下几天都靠我接济,好巧不巧我身上银票还兑不出去,靠着点零散铜币,两个人差点没饿死。
说起这个……
扇子在我指间转了一圈:“哦,对了,白庄主,还钱。”
三十文呢,利滚利滚到今天,起码还个三百文。
白濯清没理我,呆立了很久。
所以说啊,别看有些人表面光鲜,庄主门主喊得起劲,实际上连三百文的饭钱都还不起。
寒风吹得我脸有些僵,对面那人思考人生还没个结果。我凑到一旁,低声问追月:“冷不冷。”
她看着我,眨两下眼睛,幅度很小地摇摇头。
不冷就好,不冷就好。
那我再拖会儿,不知道教主什么时候回来。
白濯清打手带挺多的,我一个人怕接不下来。
刚想着打手,他身边打手之一就提醒道:“庄主,莫要忘了正事。”
多嘴!
大家干站这儿摸摸鱼多好,你是有多想干活?
白濯清目光复杂地看向我:“阿莛,我最后问你一次……”
“请叫我温左使。”我正色起来。
我温莛好不容易才爬到圣教左使这个位置,怎么可能叛教呢?
白濯清闭闭眼,缓缓抬起手,就要发起号令。
“追月姑娘,得罪了。”我揽过追月的腰,朝白濯清笑笑:“明日报上见。”
没等他多思量这句话的意思,我扯起嗓子,高声喊:“允江洲浩然山庄庄主欠钱不还,追杀债主啦!”
不管眼前一片哗然,足下轻点,脚底漾开圈圈金纹,我抱着追月朝后掠去,周围的景象飞速后退。
“污蔑庄主,简直大胆!”
“抓住他们!”“动手!快动手!”
白纸飞掠,带着金芒环绕身周,挡下无数攻击。碎纸飘动,随着心意变幻无常,给后方追击的敌人设下重重障碍。
群架我不太会打,但是逃跑这事儿还是比较熟练的,多带个人也毫不费力。除非那几个顶尖高手亲自拦截,否则就连正道坛都任我来去。
“温左使,请留步。”
前方不远处的屋顶上,一个人影缓缓转身。剑眉星目,英姿勃发,眼角眉梢满身满脸都是浩然正气。
正道魁首。
“……”果然,话不仅不能乱说,连想都不能乱想。
好嘛,你说让停我就停下了。
上回没听劝,差点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剑捅个对穿,我现在的修为比起上次也没长进多少,完全不想让历史重演。
我停在那座屋顶上,松开了追月。
她安静地站在我边上,不声不响,面色如常,眨眼的频率都没变。
经历过一场紧张刺激的追逃,普通人一般都是害怕居多,少数人可能会有些兴奋,像追月姑娘这样平静依旧的,实在少之又少。
到底是跟在教主身边的人,总归有些殊异。
我只看了一眼,确认她情况良好,就没再深究下去。
我脸上扬起笑:“魁首。”
身后的追兵已经赶上来了,看到正道魁首在此,便没有妄作举动。
“温左使。”正道魁首看了看我,继而转向追月:“还有这位——”
他拖长声音,意在等我解释。
我就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气氛变得很尴尬,正道魁首终于「位」不下去了,自顾自接:“姑娘好。”
“敢问魁首深夜在此,有何要事?”我展开扇子,顶着深冬的寒风轻摇两下。
别问,我不冷。
他正要回答,身后又出来一人:“魁首,莫要与这魔教妖人多言,魔教左使计谋多变,行事诡谲,我等应当将其速速拿下。”
现在抓人都不要理由了吗?
这是把江湖公约置于何地?
好吧,并没有这种东西。
“且慢。”我扇子一合:“在下有一事不明。”
正道魁首在下属不赞同的目光中对我道:“请讲。”
“您心中爱慕的,究竟是我教旗下五行门的炽火门主,还是断金门主?”
真的,好想知道。
第4章
话一出口,整个天地都安静了。
唯余萧萧寒风自高空刮过的声响。
五行门毕竟受我掌管,偶尔关心关心下属的私人情感问题,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对面的正道魁首面色不太好看,表情也有些僵硬。
我反思了一下,可能是因为与魔教中人有染、又脚踏两条船这种事被捅到明面上,对于正道——尤其是正道魁首来讲不是那么好看,所以他有点不愿意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