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深深吐息一次,压下脆弱的鼻音,他想游卓然听到这话该哭了,他可不想两个人抱头痛哭,蠢死了。
他强作无恙。
“游卓然,我要搬家了。搬到齐合市,北方,爸妈想安排我出国。现在这套房子要卖掉,我们……我们以后可能很难见面了。”
作者有话说:
游卓然哭一宿(bushi)
第14章
磁带拧转,风景飞逝。时光快进,来到现时现地,此时此刻。
跨年时分,隆冬冷山上,熙攘人群里,他们接吻。
虽然每次都把接吻推脱成意外,可满打满算,这也是第三次了。连着三次都是意外,连自欺欺人都难。更别提后两次游卓然还意犹未尽,亲了第一下肖想第二下,嘴唇离分了,眸眼依然虎视眈眈。
江言觉着像被大狗连舔带咬啃了一通,嘴唇酥麻湿濡,心跳之余,还挺好笑。笑意藏不住,全敛进眼里,叫游卓然看见了,边害羞边犯浑,哼哼唧唧地凑过来,鼻尖相错。
他才不在乎这样子是撒娇还是耍流氓,江言没躲没避,那就是默许了,他没亲够——血气方刚小年轻,亲两次哪够?机会难得,他得一口气吃到饱。
这次他却没得偿所愿,倒不是江言搡他,而是游卓然自行意识到了点什么。
他们这会儿不是在宿舍,不是在家里阳台,更不是在小旅馆,他们在青银山山顶。
周围还他妈围一圈人呢!
江言显然也意识到了。
两个人脖子都木了,往左往右扭头看,平台上的人全静默了,目怔口呆,被迫围观他俩亲嘴,更有甚者的手机“咔嚓”一闪,拍照留念。
这个年过得是永生难忘了。
半个多小时后,社团里那帮损人还在乐。
成飞笑岔气了,乐极生悲,捂着肚子栽在野餐垫上哎呦叫唤。社长也乐,可他也算半个帮凶,就乐得稍有收敛。
江言去找陈木栖兴师问罪,社长对留守着的游卓然说。
“不动,你俩啊……虽然我们社确实有这个传统吧,但人家都是亲脸亲手,你俩来真的啊!”
游卓然脸皮厚,度过了最开始的忸怩后,他又恢复了原态,不愧不怍,学着江言的模样一翻白眼。
“你懂什么,真哥们才不怕这些,亲个嘴怎么了?我问心无愧!”
言罢,他环臂张望,寻找江言的身影。
他问心有愧,太有愧了。
江言今天的态度令他滋生起一点儿希望,荒谬的希望,一年前没扑灭的死灰,春风一吹就跃跃欲试地复燃。
游卓然止不住地想,兴许这次可以?
一年前,江言说要出国,游卓然说要绝交,二人自以为是地就此决裂。
可一年后的现在,江言还在国内,二人仍旧是打成一团,也好成一团。
那是不是说明,其实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又或者是,其实什么都没有结束过,缺掉的空白得以填补,曾经断掉了的线缘,如今又落到了他们手里,只要有心就能再续。
不远处的火塘里蹿起红苗儿,寒风猎猎,冻不住心。围着篝火,有人开头,大声唱朴树的《New Boy》,人声逐渐鼎沸,汇成合唱。
游卓然心阔天高,左拥右抱了社长和成飞,三个人晃晃悠悠,扬嗓跟着唱。
『是的我看见到处是阳光,快乐在城市上空飘扬』
『新世纪来得像梦一样,让我暖洋洋』
不远处的k记门口,江言与陈木栖各自打了一只甜筒,并排坐在台阶上,聊天。
身旁还蹲着个男生,他新年前夜和女友分手,其他人在那儿欢天喜地唱《New Boy》,他孤苦伶仃,也不同二人聊天,只是兀自哼哼《突然好想你》。
偏还哼得荒腔走调,跟驴叫似的。
等他唱到那句变了形的“最怕此生已经决心自己过,没有你”,江言听他的驴叫成了驴哭,怕是立刻就要嚎啕,受不了,只好搭话。
“郑宇航,你要是实在放不下,就把人家追回来。”
郑宇航抽搭一下,看陈木栖还在,不肯在漂亮学姐面前丢人,就抹了把脸,闷说。
“追什么?她都把我删了,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还有什么好追的?”
江言默然,他在感情上同样一团乱麻,苦手得很,否则当年也不会和游卓然闹得不欢而散了。
他只是礼貌性一问,没成想就打开了郑宇航的话匣子。
郑宇航啰啰嗦嗦,从他们高中分到同班,说到高考复读,异地恋爱,再到前两天的惨烈分手。
起承转合,说得没忍住,也顾不得陈木栖在旁边了,郑宇航涕泪横流哭了好一会儿,最末,他抽噎着,说。
“我就是觉得……觉得……和一个人谈恋爱,就像从语法开始学习一门新语言。学会了她喜欢吃什么,喜欢看什么电影,喜欢听什么歌。我知道她爱用的香水是柏林少女,她最常穿的夹克是去世的奶奶买给她的,她菠萝过敏,小时候吃菠萝,吃得嗓子水肿,送医院差点没救过来……她一个眼神我就能知道她想干什么。如果她是门语言,我就是这个世界最精通这门语言的人……妈的,如果她是英语,我肯定不会连四级都过不了。然后呢?然后我们分手了,我好像突然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