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急订了当日的机票,未来得及对工藤新一说一句再见。
眼前的灰原哀已整理好方才的失态,直起身靠坐在病床上。
毛利兰松了口气,心里排演了无数次告知灰原哀的场景,未曾想没有一点想好的铺垫,竟如此简单地说出了口。而眼前的人虽有一瞬的痛,现下也安下了神,安静坐着未有多言。
毛利兰试探着问:“你还好?”
灰原哀笑了:“你这话问得奇怪。工藤还活着,你不问我高兴不高兴却问我好不好,好像我希望他死一样。”
灰原哀当然知道毛利兰在问些什么。被一同欺瞒那么多年,替他揪着一颗心未有一天放下,到如今却来告诉她过去的那些年全是一场笑话,只有她二人生活在周围人一同织造的谎言里,看着她们伤了心慌了神,再一点一点包上更坚硬的壳。
只那人还不曾放下,遍寻千里也要找到他。终于找到以后,那人却已不再是她们所熟识的工藤新一。
灰原哀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呢?你好不好?”
毛利兰这才笑起来。她伸手替灰原哀一掖被角,说:“我一定要找到他,也并无他想。我只想知道他是不是活着,现在我知道了。”
“以后呢?”
“以后……安心过我自己的日子。”
灰原哀也渐有了笑模样。她眨眨眼睛,听到毛利兰几近不可闻的一声:“和你一起。”
第5章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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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毕业后灰原哀去了东京大学药学部,和毛利兰所设想的无甚分别。
她早对灰原哀说过:“我梦到过你以后的样子,穿着长长的白大褂站在实验室里,手里拿着试管夹,身前的桌子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烧瓶。你还是随时冷着一张脸,和你在一个屋子的人都不敢靠近你,好像你拿的是生化武器。”
灰原哀只当她是在讲冷笑话,戏谑说:“我去做法医好了,正好和你凑成一套。”
毛利兰却认真说:“不好。”
灰原哀紧盯着她,等她说为什么,毛利兰却显得有些尴尬,好一会儿才说:“我想让你多看看世界上美好的东西。”
“哈。”
灰原哀没忍住笑。毛利兰说得太认真了,所以这突如其来的笑声才让她更加尴尬。灰原哀穿着睡衣窝在沙发里,双手捂着胸前印着的树袋熊笑个不停,毛利兰瞪着她扬起眉毛。
灰原哀原本想说,还有什么不美好能比我见过的更残酷,看了毛利兰的脸色又改成:“放心吧,过去替工藤办案见过的尸体够多了,不想再多看了。”
毛利兰马上高兴起来。原本沉肃的面容登时晴朗,一手捞起搭在椅背上的围裙,问:“晚饭想吃什么?”
“鳗鱼饭。要很多鳗鱼。”
“最近不要和元太一起吃饭。足足胖了一圈。”
圆谷光彦与灰原哀读同个学校的不同专业,平日不在一起上课,见面的机会也不多。
没有那三个孩子的陪伴,灰原哀恢复了独来独往。东京大学离她与毛利兰的住处不远,有时候毛利兰会载她到学校去,如果毛利兰工作太忙就一个人去。
圆谷光彦提过要来等灰原哀一起上学,说女孩子自己一个人去上学总是不好,危险,还显得太孤独。
灰原哀拒绝得并不委婉,只说:“光彦,我看起来很孤独?我怎么没觉得?”
圆谷光彦总是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虽然同她相识十数年,于圆谷光彦而言灰原哀仍是个太过遥远的人。
那个女孩优秀而机敏,懂太多他所不懂得的事。有时他会心生疑问,为何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灰原哀心中总像是装着更多的东西。沉郁地压在上面,找不到纾解的法门。不论是他、吉田步美或是小岛元太,没有人知道她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悲痛或欢喜,平和或紧张,她都好好安放在心里,不想在任何人眼前铺开抖散。
唯一知道的人已离开了。江户川柯南某天突然消失在他们的生活里,阿笠博士告知他们,柯南是随他的父母回美国了。自此灰原哀原本不多的笑容更加寥落,连讥诮而生的笑也变鲜有,圆谷光彦问她是喜欢江户川吗?她想了想说:“不喜欢,非常讨厌。”
他便再也不想问些什么了。
最终灰原哀还是被迫接受与圆谷光彦同路。强迫她的不是圆谷光彦,是她控制欲极强的“室友”毛利兰。
“你必须和光彦一起。”
“你必须”的句式是毛利兰做刑警后才学会的。太温和的人不适合做刑警,因为和善柔软难以使奸猾狡诈的罪犯低头。要想冻结了血液走过一具具被害者的尸体找出凶手,首先要具备的素质便是控制力。仅仅是这简单的三个字,毛利兰却花了数年才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