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及时。”灰原哀一弯眼睛,有了明显的笑意。
“可我听说,这次你不单是偏头痛的事。”
灰原哀依旧没有睁开眼。她开始掂量她的事毛利兰知道多少,当年案底交接时毛利兰还未做刑警,她也未向毛利兰提起过自己当年的事,可她总有直觉毛利兰什么都清楚。老到的女警只是不说,等着顽固的犯人自己全数坦白。
可灰原哀还是说:“我又不是医生,怎么知道除了偏头痛还有什么毛病?”
毛利兰没说话,只是加大了太阳穴上指腹的力度,痛与痛相抵带来的奇异感受让灰原哀深吸一口气。
好久毛利兰说:“小哀,我见到新一了。”
一口气梗在灰原哀喉中吞吐不得。那个名字太久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从毛利兰口中游弋而出的时候完全疏漏了防备。
她只是倏然睁开了眼,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滑下触到毛利兰按压在她太阳穴上的手指,毛利兰如被烫到般缩回了手。
灰原哀没想到自己会流眼泪。“工藤新一没死”这个事实不可能震慑到她,因为她从来不相信那个命大过天的少年死了。这么多年来相信着他没死的人,并不只有毛利兰一个。可她还是感到呼吸困难,还未仔细品尝毛利兰的字句眼泪已落了下来。
毛利兰抓住了她的手。
“他在美国,生活得很好。”
灰原哀反手握住毛利兰的十指,她能感到面色平静的女人身体些微不易察觉的颤抖,于是将手握得更紧。
“工藤新一他,不记得我了。”
工藤新一还活着并不能算个秘密,至少在当年被卷入那起案件的人当中不是。
被欺瞒的人,也就只有毛利兰与灰原哀两个而已。
在纽约工藤家里,工藤有希子抱着歉意的笑让毛利兰无处发作,她只得坐在沙发上攥紧了手指,看身旁沙发上的工藤新一一脸迷茫的模样又有些想笑。
工藤有希子向工藤新一介绍毛利兰:“Conan,这是你过去的朋友,兰。”
长着工藤新一面孔名为柯南的人从善如流地笑笑:“兰,好久不见了吧。虽然我不记得你了,但总觉得熟悉,我们过去是很好的朋友吧?”
毛利兰也笑了,答道:“只是一般朋友,并不算很好。”
工藤新一尴尬的神情很可爱,毛利兰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待工藤新一出门去,工藤有希子才开口说:“兰,如果有些回忆并不好,能忘了反是好事。你说对不对?”
那个大案牵涉了工藤新一身边太多的人,付出了太多不堪承受的牺牲,连毛利兰自己都被威胁了生命,她怎会不知道。
工藤新一在那场爆炸案中侥幸逃脱,因重伤在医院躺了三月之久,待醒来却忘尽了前事。
出于对工藤新一的保护,警方并未向外界公布工藤新一获救的消息,工藤新一醒来后,工藤优作夫妇向警方提出请求,让工藤新一还活着成为永久的秘密。
工藤新一自此换了身份,更名Conan。一个普通的美国人遭遇车祸,奋力抢救后保全了性命,却忘记了过去所有的事情。
这么简单的事情而已。
“不要怪博士和平次他们,是我请求他们不要告诉你的。我希望……新一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你也可以。怕触动那根弦,这些年里,就连博士也未见过新一。”
毛利兰很累。还能怎么说呢?作为一个即将三十岁的人她能懂得工藤有希子的全部心思和爱。为了两个人都能重新开始而选择欺瞒,她能够全数理解。可理解并不能阻止她的难过。
太久的寂静实在太过尴尬,毛利兰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一愣,似想到了什么又慌忙按下结束键。
她抬起头问工藤有希子:“那灰原哀呢?她知道吗?”
工藤有希子摇头:“我对她了解不多,只知道她同那个组织有牵扯,出于这些顾虑,没有告诉她。”
听到灰原哀并不知道的消息,毛利兰的神情一松。只一秒的松弛后又倏然紧张起来。毛利兰想,她是不是不该为她没有骗她而窃喜,她应该考虑的是,要如何告诉她?
接到吉田步美的电话后毛利兰心很慌。
如果说有哪个瞬间灰原哀是柔软的,那就是在她偏头痛发作的时候。失去了惯有的清醒神识,将毛利兰的胳臂视作救命稻草紧紧抱着。毛利兰的拇指指腹不轻不重按压在太阳穴之上,灰原哀原本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她安心地将头放在毛利兰的双腿上,像一只贪于安逸的猫。
灰原哀的偏头痛又发作了,在毛利兰离开日本之后。毛利兰非常后悔。她不可抑制地想,此时此刻陪在灰原哀身边的都有谁?他们是否知道哪个力度的按压会让灰原哀舒服,是否会主动替灰原哀拉上遮光窗帘,让她免受光亮带来的痛苦。这些细小的事如果没有人自发去做,灰原哀绝不会主动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