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很快地放开了胳臂,转身向楼上走去,灰原哀脱口一句“工藤!”,他便停下了。
再转过身时他惯常的笑又回到了脸上,是温存而狡黠的样子,他的笑总是令人安心的。
“别拿这种表情看我啊,灰原。”
他又说:“要过得幸福。”
第27章 番外一 《不同班同学》
[1]
毛利兰小学毕业的那天下了一场大雨。
她从毕业典礼的礼堂里出来,从背包里取出一把儿童伞,冲着雨帘按下手把上的按钮,伞面“嘭”一声弹开。她的身侧站着早坐不住了的铃木园子,在她开伞的瞬间钻入伞下,与她蹭着肩头。两步的距离外,是乜斜着一双眼假装看向别处的工藤新一。
帝丹小学的大门外站着毛利小五郎和毛利英理,她的父亲母亲,两人在头天夜里因为洗坏了一件羊毛衫而大吵一通,毛利兰一直担心他们会负气不来,在辨认出他们的身形时松了口气。
帝丹小学的毕业生们在刚刚的典礼上拿到了他们的毕业纪念袋,袋子里有一支笔身印着“帝丹小学”字样的百乐合作款原子笔,一个巴掌大小的线圈记事本,扉页是折叠样式的年历。毛利兰提着一边把它扯开,淡蓝的彩页上墨色的花体字十分显眼,页眉的小字写着“帝丹小学毕业纪念年历”,再往下是占据大片纸页的阿拉伯数字。毛利兰在心里读过,1994。
一九九四年。
这一年的四月相羽田孜接替细川护熙就任新首相,一架台北来的班机坠毁在名古屋飞行场。
日卖电视台的新闻节目里反反复复说的都是这些事情,唯一有些新意的是那位神秘且颇负盛名的科学家宫野厚司的失踪,用词语焉不详,说是民间曾有他为跨国犯罪组织研发药物的传言,是否遭其毒手也未可知。
闹钟响起时,边看早间新闻边吃早餐的毛利小五郎慌忙跃起身来,电视遥控器在不经意间被碰到地上,毛利小五郎披上警服急匆匆地出了门,毛利兰便俯身趴在沙发下摸索,不够长的胳臂捞了几次才碰到遥控器的边,费了好大功夫终于捡出时,关于宫野厚司的新闻刚刚播完了最后一个字。毛利兰坐回沙发上,轻手按了一下,电视机画面转入朝日电视台,圣斗士们正与海皇波塞冬激战。而“宫野厚司”这个名字,就像画面里汹涌海水中的一朵浮花一样,不消多时就被奔涌而来的新的记忆兜头埋没了。
[2]
宫野志保得知宫野厚司与宫野艾莲娜死讯的那天,下了一场大雨。
她窝在父亲的实验室里做了一整天数独游戏,墙上的挂钟转过一圈,她饿得厉害,没有人回来。
夜里已近九点的时候,那个代号琴酒的年轻男人推开了实验室的门。他在门口放了往日用的灰色餐盘,里面有一块煎得鲜嫩的牛排、一碟殷红的车厘子,另有一支酒和一个高脚杯。放下时那男人极其鲜有地笑了一声,说:“Sherry, 吃吧。”
宫野志保在这时突然地抬起了眼皮,直勾勾地盯着来人,问:“谁是Sherry?”
“喏。”一头银发的男人朝着餐盘里的那支酒努了努嘴,“它是Sherry。”
宫野志保狠狠地看他,他又说,“把它喝掉,你就是Sherry。”
宫野志保在父亲与母亲死亡的那一夜成为雪莉。
她喝掉了那支酒,男人噙着笑锁上实验室的门的时候她才呜咽着哭了。
她向喉中灌入那支酒的时候看见人类细弱的生命被自然和命运摧折,她的身体轻极了,她细碎的哭声没入窗外呼啸着的风雨里像汹涌海面上的一朵浮浪。
事实上那是她第一次喝酒,在一个太轻年纪,把那支叫雪莉的酒一滴不剩地灌入肚肠。也是在那个夜里,她第一次知道了偏头痛是什么滋味,她用双手抱住自己的头使劲地撞在墙上,一下一下的,撞到白色的墙面上现了血色,狠到把她满头满脑的混沌都撞了出去,她在一阵又一阵无法形容的疼痛里清醒异常。
甚至能让她颤巍巍地从墙边站起,摸索着找出了电视遥控器,黑暗里一片光乍然亮了,她承受不住似的抬手捂上了眼睛。而后听见了日卖电视台的晚间新闻,失踪多日的科学家宫野厚司与其妻子宫野艾莲娜的尸体在东京一个秘密地下实验室被发现,疑似因实验事故死亡。太过简短的新闻,用时不过十秒。
她终于放下了覆在双眼上的右手,死死盯着墙上那片突兀的光。
下一则新闻是村山富市接替相羽田孜就任日本新首相的消息,新闻主播不无讽刺地感叹距上次权力交接也不过两月的时间,宫野志保才模糊地想起是有这么回事,只是她在这里过着不知朝夕的日子,很难对时间有什么概念和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