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倏然被抱住了肩膀。她感到一双纤细的胳臂环绕至自己的脊背,毛利兰温热的呼吸令她裸露在外的白皙脖颈染上樱花的颜色,而那短暂的热意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潮湿的冷,她才惊觉,是毛利兰流泪了。
她无意识动了下身子却继而被毛利兰拥得更紧,畏寒的身子在她的抱拥下周身温暖。女人仿佛着凉一样沙哑的嗓音令她感到心疼,毛利兰削薄的嘴唇向上贴上她的耳朵——“是你。”
她说,是你。
而灰原哀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哭。
第18章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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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利兰接到调任确认书是在一个月之后,审批速度异常的快,想是东京方面也做了不少的努力,走时服部平藏问她为何要折腾这一遭,毛利兰低头想了想,道:“是在这几个月里想通了一些事。”
“多少年命悬一线换来的刑事部长,这么回去可就是拱手让人,以后你还是搜查课课长,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毛利兰笑了,“你知道的,叔叔。我原本就没有那些多余的寄望。”
于是服部平藏只得惋惜地拍拍她的肩膀,妥协道:“你在哪里都会很好。你回去,是东京那边的福气。”
毛利兰笑得有些羞赧,事实上这些年里她听惯了来自各处的褒扬,而眼前这个伟大老刑警的称许还是令她感到受宠若惊。这个男人如师如父,他与他的儿子儿媳是毛利兰在这个陌生城市仅有的温暖与依靠,令她觉得自己并非孤人一个,犹有朋友与亲人在。
回东京的事毛利兰并没有预先知会他人,只想着独自把一切打点周详,也省得为这点小事劳师动众。最重要的是,她还没有想好如何与人解释自己短短数月即自请调回的奇异行径,被降职的人不在少数,自贬自谪的却恐怕唯她一人。
她又回到从前与灰原哀一同生活的公寓里。
一切装潢都还似旧时,只是在附在表面的灰尘无不在宣示这屋子已久无人气,毛利兰拿抹布一径擦下去,荡起的粉末惹得她连连咳嗽,花费了一整个下午才把屋子打扫得勉强算是干净。
她想自己现在是不再擅长这些了,从前工藤府邸偌大的屋子她收拾得得心应手,空置如此之久却能毫不染尘,如今想来,俱不过是为了一份太执着的念想。那念想今时没了,也就再撑不下去了。
约莫傍晚的时候一切规整完毕,毛利兰这才想起早上匆匆赶回未及用餐,忙于整理连午饭也空了过去,到此时已过了肠胃的承受极限。她身形太瘦,常年生物钟颠倒使她的胃早出了问题,这下好容易空闲下来,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胃部的疼痛便汹涌地来了。
翻箱倒柜了一阵子也未找到备用药箱,这才想起许是搬家时不慎将不大的盒子同诸多杂物一起丢了。这时药店应未关门,她想出门去购置些常用药物,而胃部一阵突如其来的绞痛令她独自出门的想法显得不那么现实。无奈她只得将整个身子蜷缩在沙发上,伸长了手臂,从茶几上捞起手机。
手机停在常用联系人的界面,最上面是刻意置顶的灰原哀,接着是在大阪最常联系的远山和叶和几位同事,再向下是铃木园子。她的手指在她给灰原哀的代称“小哀”上停了十数秒,一个过分明显的踯躅的讯号,而后轻轻一划那名字便不见,她迅速拨通在那下方的一个号码,屏幕上有“正在连接”的字样,铃木园子略有些慵懒的声音自听筒传来。
“兰?”
她省去了啰嗦,直接与铃木园子道:“替我去药店买一盒胃药吧,我在家里等着你来。”
铃木园子一时未能明白:“你要我买盒胃药给你送到大阪去?我——”
“园子,”毛利兰打断她,“我在东京。以后都会在东京。”
铃木园子尚在消化那句“以后都会在东京”的含义,毛利兰皱着眉头撒起娇来:“你再不来,我就要死了。”
铃木园子的别墅离毛利兰的公寓很远,如果打电话给阿笠博士或者毛利小五郎、哦,还有灰原哀的话,吃上药的速度兴许会快上很多。
而毛利兰绝望地发现,那一串载录着她生命中最熟稔的名字的页面上能够让她拨出并且内心无虞的只有铃木园子一个,剩下的要么不忍叨扰要么不能叨扰,要么太多顾虑。
她可以想象到那个人面对她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孔,神色镇定却又有那么一丝情绪泄露出来,问她:“你为什么又病了?”
她也不能对上她的眼睛,以无限的坦诚回答她:“其实这不过是独身者的生存常态。”
时间过去了大半个钟头,她腹中的饥饿感早已被更有冲击力的疼痛感抵消。作为职业的警察她有系统地学习过怎样临时抵抗内因或外因带来的突发疾病与疼痛,在暂时无计可施的时候,如果想不那么难过,就要靠想点别的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