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就想,是啊,妮子二十多岁,大好年华,若非身在军中,像寻常人家这个年纪的娃娃都会打酱油了,舒晴有心悦之人也挺好。
那之后没多久,她也从谢岍处证实舒晴心中有人,好像还是奔着成亲去的。
这个消息不知是好是坏,懦弱的人没敢去找当事人求证,赶上谢岍新调防去西大原,她干脆也离开了祁东。
她去西大原待几年,说不定哪次回来述职遇上舒晴带着孩子在军里玩耍,就像她们小时候那样,到时她定会给孩子个大大的红包,然后学着谢岍那样心无挂碍的潇洒,逗孩子说:“叫声姨姨来听,红包就给你呀。”
妮子能生活安稳平静,即便和她没有半点关系,想来也是妥的。
东方既白,屋里一切都露出朦胧轮廓,适应胧明色的眼睛捕捉到面前之人的炙热目光,舒晴眨眼眨掉眼前朦胧,试图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些,伸出手声音颤抖说:“承认,然后再拒绝,好让我这回彻底死心,将军,是这样么?”
我已经收敛心思,未曾故意纠缠,今不过是无意偶遇,将军也要如此绝然么?
“不是,”于冉冉握住了那只冰凉而不住颤抖手,腔子里的心和隐约带上哭腔的声音跟着一并颤抖起来,不复往日丝毫沉静:
“我想问问,之前对你做过那么多错事,现在,现在道歉,还有用么?”
第八十四章
朝廷风向和公家态度都变了,群臣和宗室意识到这问题时,策华公主已在赵林二人帮助下迅速向黎泰殿和三台送去曲王相关案件结案书。
柴篑谋害贺华公主之子柴戎及纵火五公主府已坐实,私铸钱币事属公,分剥厘清后需交与刑部或大理寺有司审问调查。
这是柴大爷在和群臣的拉扯中所做让步,倘换成赵长源,她本要争取来全权负责的。
臣子赵长源可在皇权和士大夫争斗中不顾任何一方,柴大爷坐在黎泰殿上还要考虑他所处位置迫使他必要考虑的东西。
腊月初二这日,六部臣公借年关之机各展其长向三台呈文打听凤池口风,关押在内御卫大狱的柴篑要被转交到刑部,禁军奉公家命来护卫押送。
谢岍亲自带队,来之后觉得内御卫大狱两扇高门看得她眼晕,淋着细雨拉于冉冉在门外东侧狴犴旁说话。
说起曲王伏法,主要客源是都中官员的凤山鄣台生意因他更加红火。
臣公们靠时政揣度圣意,是故放衙后纷纷来鄣台吃酒谈天,他们议论内容仍旧是储君。
公家年初办翟王年底办曲王,不隔年地打掉两位夺储大热到底几个意思,是在针对背后那些世家?还是公家有什么新的安排,莫非是找到了当年流落在外的皇子,准备传位给那名不正言不顺的玩意?
臣公对此众说纷纭,越说越热闹,他们越猜测得越离谱鄣台生意越好。
与之相比城外老九河却较往日清冷许多,以前的“游船如雪水上夜夜笙歌”因柴篑事,变成现在舟船画舫半夜水中游行半夜码头停泊,好有些惨淡,老九河要避圣怒。
上次翟王案时,朝廷已把老九河上的各家游船画舫及岸边酒家都狠狠敲打,甚至许多高门官宦子弟被抓紧汴都狱教育了几日,那风头刚过没多久,在老九河做生意的老板们以及来老九河玩的人多少还有几分顾及。
谢岍低头用脚尖搓地上碎石子玩,说:“都中勋爵子弟多喜扎堆老九河玩,听说水上每月逢十五还有个什么兰因诗会,选魁首,可热闹,你去过么?”
于冉冉抱起胳膊,用打量疯子的眼光打量谢岍,神色沉静说:“那是世家子弟去的地方,我连进门资格都没有,你倒能去,去过么?”
“没有,”谢岍实诚摇头,用打量傻子的眼光打量回来:“去过还用得着问你?”
“......”于冉冉说:“有屁就放,跟谁学会弯弯绕的。”
谢岍仰起头活动活动有些疼的脖子,说:“昨日宫里当差遇见小红毛,跟我显摆有人请他十五晚去老九河游船参加兰因诗会,你猜谁请他?”
于冉冉沉吟说:“成年的鞑靼质子,既没有利用价值也没有拉拢的必要,公子王孙寻常遇见鸿格尔时,心情好了称呼他声‘小汗’,心情不好时视之如猫狗,一时倒是猜不出,是谁愿这般给他这大面子。”
谢岍一笑,说:“赵长源。”
“右仆射。”于冉冉有点意外,却然只是点点头未置一词。
谢岍笑:“不问为何?”
于冉冉刚准备回答,精铁浇筑的狱门沉重地自内打开,十名内御卫押着个青年男子从里面出来。
柴篑不在朝中听用,平时行事作风也低调,部分朝臣拥护他理由就是踏实敦厚,入宫也是仅每月望朔去给皇帝以及养大他的钱贵妃磕头问安,更是和禁卫军大都督素无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