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死活其实没人在意,之所以留你性命不过是看在贵妃娘娘的面子上,若哪日她不要你这个女婿了,你怎么办?倒不如痛快交出证据,咱们还像以前那样往来,我当戎儿他们是亲外甥看的。”
按照柴篑这人前儒雅人后疯批的性格,证据交出去自己就绝对没有活路,五驸马仍旧不答应。
耐心用尽的柴篑一把掐住五驸马脖子,直要把他往身后枯井里扔,这个时候于冉冉带内御卫路过,听见动静进来查看,更是察觉他二人之间剑拔弩张,找借口请五驸马同行。
此举算是救了五驸马一命。
说来可惜,五驸马把证据藏到井台砖里后还一直在想方设法提醒禁卫军,包括继续用之前在冷宫旁边墙脚或者草丛里扔毒死的猫或者麻雀的方法。
他期以此办法引来禁卫军注意,从而对那附近进行搜索,只要搜索就会发现他藏在枯井里的证据,但是没有人发现,他寄予厚望的谢岍并没有发现这个。
至此,弄清事情原委的于冉冉终于知道了方才见到谢岍时那驴玩意为何会有恁大火气,甚至手段狠硬打杀刁奴,这五驸马可实在是,太好玩了。
五驸马特意把于冉冉找来表示感谢,口头上说完谢后他指指放在桌上的檀木小盒子,言语如死水无波:“一点心意,请大统领不要嫌弃。”
于冉冉打开盒子,里面是薄薄一本账簿。拿出来歪向光源翻看,竟详细记录着鞠府嫡长子鞠迟意和曲王府之间的账目往来。
账目主要流向三营,于冉冉沉静脸上浮出惊讶色,这是鞠迟意为曲王贿赂三营的证据!
“事到如今,实没必要大张旗鼓满城抓刺客,”五驸马望眼前虚空,哑声说:“若公家要办曲王,没有今日引也照办,当柴家人真累,面子大于天,来来回回虚伪至极,我也厌倦。”
“你低估了人性毒恶,”于冉冉握着薄薄账簿,仿佛握着自己后半生命运,以往沉静的话语这回尾音发颤:
“若我没猜错,戎小郡爷之事是曲王所为,他想以此嫁祸钱贵妃,原本设计是引钱贵妃母女自相残杀,最后坐收渔翁之利,但你误打误撞,成了他计划里最大变数。”
第八十一章
最不惹人注意不被人放在眼里的人,摇身一变成威胁大局成败的重要人物,这事搁谁谁不恼火?
不用想也能知柴篑平时有多不把五驸马放眼里,知事情走向后他就得有多出离恼怒。
“呵呵,”听罢于冉冉言,五驸马面无表情发出声呵笑,声音若粗齿锯过铁片听得人头皮发麻:“贵妃一粥一饭养大曲王,你说他为何要害我们一家?”
“你们知他太多秘密,”于冉冉努力控制如若擂鼓的心跳,抿抿发干的嘴说:“入秋以来公家病愈发严重,此事密而未表,还是让曲王知道了去,他太想以干干净净的身份进东宫,他疯了。”
前史昭昭,太固执者心盲无明。
“那他就可以迫害我们一家人么?”五驸马喃喃疑问,死然抹把脸。
谢岍和她亲兵丁俊把柴耽及柴戎尸身从熊熊烈火中拖出来的样子在五驸马脑海里挥之不去,甚至不断重播。
混乱中刺客所放袖箭甚至都是从他身边射过去的!瞄准目标是刚被人冒死从火场里救出的柴耽,幸亏谢大都督眼疾手快揽住柴耽侧身一躲,这才让袖箭射未中目标而中大都督上臂。
封闭的安全屋犹如坚硬外壳密不透光,黑暗中视觉弱化后其他知觉能力相应加强,大火中的场景在脑海里反复上演,重复中画面颜色被不断加深,然后终于扭曲和割裂,大火成了光怪陆离的样子,火光照映下的人们变得支离破碎,面目模糊。
五驸马觉得自己快要活不下去了,他快要死了。
瞧五驸马如离水之鱼般的痛苦模样,于冉冉握账簿的手渗出层薄汗,说:“我来前遇小殿下,有话转述。”
五驸马抽抽下垂而毫无血色的嘴角,说:“请讲。”
“小殿下说,五殿下被接回大内后不肯说话,被问得紧时也只重复一句,‘我对不起驸马’。”
对不起驸马。
他为他们家,她也为的他们家,两人都已竭尽全力,最终却谁也未能守护好他们的家。
*
皇城贵人们发生何事皇城外头的老百姓没人清楚,只知昨夜有大宅院深夜走水,火势大到火光照到皇城边。
城中次日发生戒严诚在都人意料之中,见过大风大浪的百姓对此见怪不怪。
姚佩云早起本准备去开铺营业,目下和家中诸人堵在门口,忐忑不安看士兵荷戈带刀三五成队从门前来回。
丁老娘不得上工,此刻也在,惊恐中拉紧望舒手低声唠,说:“长生天爷,这是发生啥事,莫非是有细鬼来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