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见多识广,对袖抄手说:“昨夜皇城内走水,这些人约莫在抓捕纵火者。”
“他们不是禁军,也非内御,不知是啥人。”姚佩云也是害怕。
汴都戒严和当初所见西大原戒严截然不同,又许是天子所在,汴都戒严格外吓人。
门前再一队全甲兵士跑过,老李扯住庆记手肘防止小孩看热闹管不住跑上街去,扭头看向女主人说:“是戍守都城的三营兵马,夫人,外头乱,我们还是赶紧进家里,门锁好,你们三人去二厅,我和庆记在院里往来。”
老李经历过整个汴都戒严甚至是兵乱,唯怕有人趁乱闯门偷盗打劫。
听罢老李之言,姚佩云转身把几人往里推,催促说:“走走走,还是快回家的好!”
牵着瑟瑟发抖的小妮儿望舒往二厅去,她边和丁老娘说:“天不亮被走水吵醒那回就有些心慌,今早起来还会是不时觉得胸口发闷,却原来外头又是走水又是戒严,当真挺吓人。”
话及此处,正想谢岍不知在做什么的姚佩云忙回头问老李:“街上那些兵可会闯门?”
老李笃定说:“不会,只要咱自己门户紧闭,家里人不出去晃荡,都不会有事。”
大周开国以来所历汴都事变皆无扰民之例,纵然当年八王之乱血染宫门长阶,各方府兵军伍杀得尸横遍野,上下也愣是无一闯百姓家宅者。
因为那些争斗者无论谁会成事,他欲理直气壮坐大殿金椅,头条要务即是不得伤民。君民舟水,民贵君轻,皇帝居汴都,不可欺汴民。
“只是……”老李担忧之中稍微吐露疑惑。
“只是什么?”姚佩云对汴都事不大清楚,谢岍给她普及知识也才说完各大世家,她不懂的有很多。
而且谢岍很忙,甚至至今都才只给她讲清禁卫军的部分职责。
甚是赶巧,老李的疑问内容正是谢岍没来得及讲的部分:“照理说今朝城内戒严,街上往来巡逻当由禁卫军主导、联合汴都府及御下各县衙协助,今次怪哉,竟然调了三营入城。”
“三营兵马不能入城?”对于外面守城三营,姚佩云只知谢岍好友郁孤城在那处当差。
“能是能,但三营寻常不入城,城里边的事城外边不管。”老李思忖着用词,说:“除非城里出啥大事。”
“哎呀!”丁老娘微微拔高尖亮的声音,拍大腿不敢置信说:“走水哎,那半边天都烧得彤红,还不算大事?”
老李抿抿嘴没说话。
姚佩云稍默,停步二厅门前说:“咱们不要在家里胡思乱想,没来的焦虑重重心神不安,到头只是自己吓自己。”
丁老娘有些悻然,瘪嘴往旁边光秃花圃看去。
“管喏,”老李欠身拾礼,说:“我与庆记守院。”
姚佩云点头,和望舒及丁老娘进到二厅。
对局势不清晰时,报复也多盲目。
三营兵马未在城内多做停留,第三日傍晚戒严撤销,彼时听说已抓到纵火凶徒。左近几座坊市百姓出门遛弯扎堆聚集,终于能把那夜皇城大火按照各自消息渠道拿出来摆摆,大显瞎扯神通。
他们说大火烧死数个人,除几个无辜小孩外,其中官最大者居正三品,属禁卫军。你猜前几日为何是三营入城戒严?那正是因为禁军头头被烧死在大火里。
禁卫属天子军,制内正三品仅一职,曰大都督。
老李陪姚佩云来铺里查看,听去门外众人议论后头皮一紧,忙到僻静处向夫人解释说:“愚民无知妄议论,请夫人不必担心,公爷无碍。”
“我知她无碍,”姚佩云神色平静,似不会担心谢岍如何,平静说:“倘她出事,我会有所察觉。”
如同年初在祁东那次“意外”,谢岍深夜摔马,她即刻无端身体不适,姚佩云自己都解释不清楚这是为何,这种情况她只曾在父母身上体验过,父母走时,她其实有感应。
老李没明白夫人所言是为何意,浅以为夫人身边有公爷所留暗卫,遂未再多说。
当晚谢岍仍旧未得归家,倒是柳万捎口信回来说,宫里出了点事,忽然抓了位王爵,朝廷大小衙署乱成一锅粥,大都督正忙于公务,大抵要过两日才得空闲。
实属意料之内,七娘波澜不惊。
家里人皆观姚佩云安之若素模样,望舒庆记未有多想,丁老娘私觉姚佩云也并没有多在乎谢公爷。
不然为何姚佩云听说宫里事后一点都不担心?丁老娘都快担心死儿子丁俊了,她担心得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干活都恍惚!
公主府大火不多时传遍都城,井台旁日日聚坐许多茶余饭后人,半刻钟流出则谣言,两句话毁掉一个人,“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及“积毁销骨”等成语被演绎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