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婢女鱼贯而入,在外稍间摆饭。
吃饭的时候,除了偶然碗筷轻轻的声响,再无其他。白知夏悄悄看陆晏,他低垂着眼,显然情绪消沉。
等吃过饭,夫妻两个去澄霁堂请安。一路上陆晏都没出声,等请过安后,陆晏便禀报了要去整军的事情,白知夏也随去。
晋王妃没什么话,陆晏只要不与贺笺笺纠缠一处,怎么都好。
等出了澄霁堂,回程走到一半,陆晏道:
“我去见见父王,你先回去。”
“好。”
陆晏便转到另一条路,往晋王书房去了。
陆青桁听通传就知陆晏来的目的。
陆晏能知道的,陆青桁自然能比他知道的更多,更细致。
但自从九年前陆昂过世后,父子间除了军事与庶务,再没说过其他的话。所以等陆晏禀报了他要带白知夏去大营那边后,陆青桁意外的扬了扬眉,然后道:
“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最好能拖延到腊月末。。”
也就是说,白家的事年前就会有决断。
想来也是,今上从不会在关于庆王的事上拖延。但陆晏想了解的不仅仅如此:
“有性命之忧么?”
“听说白家陈情,是有人偷盗印鉴伪造书信。若能说明白此事,不过是失察之罪,但因涉及庆王,处罚大抵会严厉些,爵位是别想要了。”
“说不明白呢?”
陆青桁似笑非笑的看一眼陆晏:
“那还用我说么?”
陆晏甚少的,有了些许背脊生寒的感觉。
说不明白,从逆、兼之欺君,满门抄斩是绝逃不掉的。
陆青桁淡淡提醒:
“涉及庆王,谁都帮不了。晋王府能保住白氏就已经是对白家最大的帮助了。”
陆晏问:
“黄雀卫中是谁接下此案?”
“皇上钦点,由沈承亲自负责此案。”
由沈承负责,也不知是好是坏。
沈承的本事谁都知晓,尤其麾下那一支黄雀卫。皇上若想知道哪个大臣昨夜说了什么梦话,黄雀卫都能查出来。由他负责,白家的事或许更能查清些。
但沈承手段之酷烈,非常人能及。想当年庆王一案,满朝血雨腥风,都是沈承以一己之力掀起。白家这事若无法查明,那么落在沈承手里,结果会更加严重。
陆晏同陆青桁见礼,陆青桁就觉着没趣,这儿子,若非想打听消息,只怕也不与他这做爹的多说一句。
“去吧去吧。”
陆晏才出来,就在院子里遇上贺姨娘。
贺姨娘有些憔悴,但也能看出精心装扮过。跟随的小婢提着的食盒里浓香四溢,贺姨娘一见陆晏,立刻上前:
“世子,笺笺去了哪?”
陆晏却径直走了。
陆青桁在屋里瞧见,眉头皱起。
陆晏回去的一路上都在想,若只是褫夺爵位还好,但倘或真落到满门抄斩,白知夏会如何?
以她对家人的看重,只怕会难以承受。
他回到塑玉居的时候,白知夏正在外稍间的矮榻上歪着看书。
陆晏站在小厅里往里看,竟看了许久。
这样的岁月静好,还能留到什么时候?
“姑爷?”
豆蔻进来,这一声陆晏只得进去,白知夏已迎过来。
“禀报过父王,明日咱们就走。”
“这样急?”
“嗯,军务繁多,过年前要全部整顿出来,时间紧迫。”
他从不撒谎,如今谎话出口,下意识的避开眼神,紧握着手,心如铁蹄践踏,沸水翻腾。
“世子?”
他脸色很坏,叫人一眼看破。白知夏忧心忡忡,他却更加无地自容,躲避着她的眼神与关怀。
“没事。”
他并不擅长应付这些,有些仓皇的逃出来了。在院子里深深吸了几口凉气,快步出了院子。
白知夏在窗口看他身形消失在大门外,豆蔻诧异:
“姑爷这是怎么了?”
白知夏坐回去:
“或许,因为霍缨?”
韩墨死时,他足足沉默了半月有余,浑身释放出的戾气仿佛屠戮嗜血的杀神。他对霍缨,想来原本也如此看重吧。
白知夏忧心忡忡的带着豆蔻茯苓简单的收拾行李,陆晏离开的也并不久,约是小半个时辰,就带着一大包艾草回来了。
白知夏在寝屋泡脚,看屏风外头的陆晏处置文书。
仿佛情绪平复了许多。
这一夜,格外安宁。夫妻两个谁也没说话,翌日一早起来,请安过后,夫妻二人就出了王府,往城外去了。
王府角门外,霍缨看陆晏骑马随在马车旁,一同离开,才现身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神复杂。之后他兜兜转转,去到一处小宅子,还没进去就听里面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