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台(6)

“初七,我说你无趣。”

我听见初三切了一声,躺了下来,他翻了翻身,用手臂撑着身体爬在我的身边,哎了一声,幽幽道。

“初七,小姐出事了。”

主子有一兄一妹,大少爷早年没了,同年老王爷也崩逝,只剩下小姐和主子相伴。

小姐身体不太好,听队长说,是胎里带的体虚,宫里的太医换了多少轮,都说小姐活不过二十岁,主子为此不知发了多少通脾气,但无论请多少先生,结果都是一样的。

小姐如此,还能出什么事?

初三仿佛看出了我内心的疑惑,凑得更近,他今日守屋子,估计是看到了些什么,忙不迭来找人说。

“小姐今晨发病,高烧不退——”初三的嗓音压得很低,“我听主子身边的人报,小姐昏迷中还在咳血,到了方才,竟是血都咳不出来了。”

小姐的身体惯是不好的。

我垂下眼睛,心里没什么想法,小姐病重,这几日队长约莫要辛苦些。

初三看我昏昏欲睡的,有些急了,一只手从后面摸过来拍我的肩膀,被我一下打开,若不是他是我的同僚,此刻估计整只右手都被我切了下来。

“队长打发我回来的时候…!我看见主子的房里来了人!”初三的声音更低了,他的声音低,事情又与我无关,我听得愈发困了。

“我听队长的口气,好像是来了什么医仙谷的人,”初三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这些江湖人惯会招摇撞骗的,也不知说了什么法子,能让主子正经把他请了过来。”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很奇特的感觉,就像是一滴掉入杯中的墨团,没有声音,但迅速占据了我的心神。

几乎是同一时间,我几乎感觉到清晰的“咯噔”一声。

我坐起来的时候吓了初三一跳,他本半躺在我身后跟我讲话,此刻也反射性地跳起来,一脸警惕地看着四周,无他,我的五感要比其他同僚好得多,往往他们还没看见人,我已经听见了敌方斥候的马蹄声。

我抬起手捂住胸口,感受到了掌心下清晰的跳动。

初三发现了我的异常,跪坐起来握住我的手臂,问我怎么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平日里握住便能稳定心神的刀此刻也没了效用,我看向门外,初三也跟着看过去。

初六瓮声瓮气地站在那里,他懒得进来,只敲了敲门栓:“初七,队长刚才让我们过去领命呢,快点。”

我冲初三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拎起刀下了床,和初三并肩在屋顶疾驰,我们平日里并不像戏文里那般日日飞檐走壁,但像现在这种状况,必须要在几个呼吸间就赶到主子的身边。

所以当我和初六噗通一声跪在主子的身前时,我听见了初六隐晦的喘气声。

主子在擦剑,主子一急便擦他的佩剑,或许边境回来的人都有这个习惯,心慌不安的时候,唯有自己的随身兵器能给自己安全感。

主子的身边坐着一个身影,穿着很挺阔的白色衣裳,衣袖衣摆纹着大片的花鸟纹样,我低着头,也只能看见这些。

“初六初七。”

寒铁被搁在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主子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抬起脸看着主子的眼睛,暗卫就是这样,哪怕是错过主子眼中的一丝情绪,我们的命都会被拿走。

“这位是沈先生。”

主子的手抬了起来,坐在圆桌另一侧的人吟吟看了过来,那人长了一张清俊的脸,虽带着浅浅的笑意,但那笑并不达眼底,他端杯盏的手指长且骨节分明,虎口处有厚厚的茧。

我微微低头,向着那位沈先生,思绪却飘远。

他也姓沈,从前不觉得什么,可最近我却觉得这个姓愈发让人注意起来。

“郡主的烧算来已经退了,”那位沈先生说话了,他的声音很清朗,跟他的人一样风光霁月,“现下要紧的是把药集齐,做好术前的准备。”

主子颔首,看向我们:“配合好沈先生找药。”

我们应声,起身跟着江湖医师出门,沈先生看见我们闷声跟着似乎有些讶异,也是,他们这些江湖人怕是与我们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

“这些日子怕是要多多劳烦两位小友了,我姓沈,字梅枝,”他在回廊中转身看着我们,“不光是药,采体那里也需两位多多配合。”

什么是采体。

又是咯噔一下,我不适地皱起眉头,但面罩足够牢靠,单靠一双眼睛,沈梅枝看不出我的情绪,只自顾自地说着。

“郡主的身体单靠药吊着不是办法,我的师父受王爷委托,已订好了计策,”那沈梅枝依旧温润地注视着我们,一只手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郡主现今的身体,需得一步步换,此次高烧伤了她的嗓舌,我与王爷商洽已定,第一步便是从这里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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