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已至深春,南梁时气偏暖,虽受战事磋磨,四处花草却开得极艳。
军队行至一座被收服的城池,萧南烛与部将们商讨一番,决定暂时驻扎数日,给将士们喘口气的工夫,再赶去皇城与萧清宴的军队合流。
宁嫣在一旁听着,暗暗地开心不已。
待部将们全数离开,她一个箭步趴到萧南烛的书案上,眨巴着眼朝手握军报的萧南烛道:
“殿下,嫣儿打听过了,这座城叫桃木城!家家户户都植桃花、喜桃花,我们出去转转怎么样?”
萧南烛上下瞥她一眼,她今日穿着一袭浅清交襟儒衫,领口处微微露出些中衣的白领子。
三千青丝绾在头顶,简简单单插了根紫檀木簪子,一张白皙的小脸眉眼弯弯,有一股灵动的书卷气。
匆匆瞥过去,身子单薄清瘦,竟当真像个初出茅庐的小谋士。
萧南烛眼底掠过笑意,忽地合上军报,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宁嫣惊呼一声,小心地捂住嘴巴,跌进他怀里左右挣扎起来:“你、你做什么?我穿着男装,我是你的谋士,这边可是军营!”
萧南烛轻轻锢住她,俯首闷笑两声:“那又如何,主将营帐,除了本王的宁小谋士,谁敢擅入?”
宁嫣蹬着腿,费劲地站起身,跺脚嗔道:“不行!你不可与我这般亲近。”
“这若是被外头士兵们瞧见,说信王殿下与手下一个男谋士卿卿我我,疑似关系不良……万一这流言飘到京城,那我这信王妃还有什么脸见人?”
萧南烛好笑地答应,又拉住她坐回腿上,这才满意道:“嫣儿想出去看桃花,可想好去哪里了?”
宁嫣漆黑的瞳仁闪起亮光,主动攀上萧南烛的脖颈,欢喜道:“具体我也不清楚,但这边留守的战将手段怀柔,百姓们过得都不错,咱们去大街上转转就差不多了。”
萧南烛摇首,指了指书案上的文书舆图:“出军营往右十里,有座小山头,山上粉桃烂漫、艳若云霞,我带嫣儿过去逛一逛?”
宁嫣瞟了眼舆图,惊异地搂紧他的脖颈,笑道:“殿下是不是早就准备好带嫣儿出去玩儿了?”
萧南烛低声一笑,声线清沉地道:“这几个月长途行军,终究比不得京城自在。等到了南梁皇城,嫣儿便可换回女儿装,不必再拘着自己了。”
宁嫣眸中笑意更浓,甜蜜蜜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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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木城距离南梁皇城不远,军队停驻三日之后,再度拔营启程。不过十多天工夫,便顺利赶至南梁的皇城。
皇城早被萧清宴一举攻破,宁嫣随萧南烛领军行到城外时,城门大敞开来。
深春日色炫目,城内披甲执锐的士兵们鸣钟击鼓、欢呼雀跃,以隆重的声势恭迎信王殿下策马入城。
军队浩浩荡荡涌进皇城,萧清宴着一袭赤金盔甲,站在南梁皇宫内,领着南梁受俘的皇帝、百官等人亲迎萧南烛接掌兵权,姿态毕恭毕敬。
宁嫣跟在萧南烛身旁,没料到萧清宴这般老实交了虎符兵权,不禁朝萧清宴多看两眼。
萧清宴似有察觉,侧目扫过来,宁嫣立刻垂下脑袋,隐入萧南烛身后的一众部将之中。
交权之后,萧南烛便暂时镇守在南梁皇宫,等待燕明帝的进一步指令,也防止萧清宴抑或南梁的兵民们异动。
南梁皇帝贪图享乐,偌大的皇宫内金砖铺地、白玉为柱;
层层叠叠的琉璃红瓦、雕梁画栋。较之大燕朝的皇宫,奢靡数十倍不止。
宁嫣择了处清幽的宫殿歇息两日,长途跋涉的疲惫感褪去,便换回女装,又让烟岚为她绾了个留仙发髻,精心捯饬了一番。
她许久不曾妆饰自己,云岫站在铜镜旁被她勾了魂儿一般,不住地夸道:
“这小半年看惯了王妃穿男衫。如今换回原来的扮相,愈发像神女下凡了。”
烟岚为宁嫣簪上金步摇,也笑微微地夸赞:“据传南梁专出美人儿,今日我在宫中转了一圈,那些美人儿没一个及得上王妃。若咱们王爷瞧见王妃穿回女裙,必定挪不开眼睛。”
宁嫣心神一荡,暗想萧南烛进皇宫忙了数日,应当也空闲了下来。
于是亲自动手做了两碟糕点,前往萧南烛处理军务的宫殿,准备给萧南烛一个惊喜。
萧南烛处理一应庶务的宫殿名唤朝阳阁,是南梁皇帝与朝臣们私下议事的一栋大阁楼。
宁嫣赶至阁楼外时,莫名觉得守门士兵有些眼生。但见士兵们没有拦她,便也没有多想,拎着小食盒走了进去。
直至踏入阁内主屋,见屋内站着几名议事的官员、以及文书堆叠的书案后坐着萧清宴的身影,心中方才「咯噔」一跳:“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