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的秋阳盛烈刺目, 她们高高站在点将台上,就见台下远行的数万兵将浩如游龙一般。红缨飒飒,金盔战甲映在阳光中,闪着粼粼碎波。
四下里旌旗翻动, 百姓们激昂呐喊。
大营内外的一草一木都亢奋地期待着战事早些取胜, 一举攻破南梁皇城, 再为大燕皇朝开拓万里疆域!
很快地,南境战局大开。
萧南烛虽未参与此战,留在京城内却也比往常忙碌许多。一方面管控皇城军马;
另一方面又得留心北境大越不服管教, 防止北越趁大燕与南梁的战事, 再闹些祸乱出来。
宁嫣待在信王府, 见萧南烛整日忙于军务,便不去打扰他。每日专心待在王府里, 跟着宛秋嬷嬷研习治府之道。
一展眼工夫, 凉秋过去, 京城一场鹅雪飘飘摇摇下了半个多月, 深冬悄然而至。
宁嫣待在府邸里,时常亲手为萧南烛备些糕点、汤羹之物, 抑或赏着府中白雪红梅、做些香囊小玩意儿打发时间。
及至年关过后, 次年初春来临。
南境边关传来一则战报, 南梁薛家军独力难支,英老王爷率军队深入南梁腹地,一路打至南梁皇城脚下。可惜夜间突遭薛家兵刺杀,不幸殒身营帐之内。
宁嫣听闻此事时,正与柔桑、太子妃聚在一块儿谈天解闷。
她暗暗琢磨了一番,怀疑是萧清宴动的手,便赶回信王府找萧南烛问问清楚。
正巧萧南烛在书房看折子,宁嫣见到他,连忙提着裙摆凑过去打听一番。
问完之后,又担心萧南烛不清楚萧清宴的底细,将萧清宴非英老王爷嫡亲外孙的事儿也强调了一遍。
萧南烛听得哭笑不得,拉着宁嫣坐到腿上,回应道:“他此刻担任监军一职,且这半年战功不少,英老王爷猝死,他便可暂行主帅之权,号令三军。”
宁嫣昂首望着萧南烛,睁大眸子道:“果真是他下的毒手啊?”
萧南烛轻轻颔首,指节捋了捋她鬓边碎发,思忖道:“英王爷年过六十,一生舞弄权术,为谁所害也不重要。今日我与父皇商榷,过段时日带兵前往南境,你可还愿与我同行?”
宁嫣狐狸眸儿又睁大一圈,诧异道:“这么快?你不是说要打个一两年吗?”
萧南烛浅浅勾唇,沉声道:“南梁薛家军不好对付,二十多年前曾经出过一位叫薛成风的少年名将。”
“当年即便是我父皇对上他,也不容易取胜,花了不少力气才斩下南梁老皇帝的头颅,收复南境边疆。”
“我是按照薛成风的本事推算战期,可惜薛家后人不争气;再添上南梁这一代皇帝独宠妖后、国政昏昧多年,要攻进他们的皇城,半年足矣。”
宁嫣指尖缠绕萧南烛肩头的发丝玩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南梁薛家军的勇悍她听过一些,南梁这一代皇帝的昏庸也听过一些,随口道:“元贵妃是南梁公主,是不是南梁现在这位昏君的妹妹?”
萧南烛应下,埋首在她肩窝蹭了蹭:“嫣儿可还要做随军夫人?”
宁嫣痒地侧过脖子,攥紧萧南烛垂至胸膛的两缕乌发,开心道:“嫣儿已经在思考用什么身份、带什么衣物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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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明帝的旨意很快传遍朝野内外:英老王爷殉难,军队不可一日无主,由监军大人萧清宴暂行主帅之权,尽早攻下南梁皇城。
同时,信王萧南烛择日率兵赶赴南境,料理后续战事,严防南梁附近的诸侯列国造势反扑。
宁嫣在府中拾掇东西,首要定下随行的丫头烟岚、云岫两人。
阿念与宛秋嬷嬷知晓此行艰险,担心烟岚和云岫伺候不好宁嫣,便将茶具、香炉等物列了清单、装了两大箱;
又想着此行少也得三五个月,便又收拾了五六筐的裙衫头饰、生怕宁嫣在路上遭了罪。
宁嫣看到满屋半人高的箱笼时,惊出了一脑门儿汗。若让萧南烛瞧见她这番阵仗,非得把她踢出军队、扣回王府里。
于是自个儿又清理了一番,一应裙衫饰物删了又删、减了又减,最后去明绣阁赶做了十来身男装,又买一些头巾、折扇之物,便草草了事。
宛秋与阿念瞧得直皱眉,宁嫣心中却颇为满意,她连跟在萧南烛身边的新身份都编好了,她要做一个清俊出尘的小谋士!
军队出发之日,燕明帝一行人再度登上点将台,斟酒为众兵将送行。
大营外绿树漪漪,依旧是百姓夹道呼喊的盛况。
宁嫣稳稳坐在马背上,望着前方萧南烛穿盔戴甲的挺拔背脊,随萧南烛一同策马奔向军队前方。
军队花了将近一月的时日赶至南境边关,因南梁如今已是强弩之末,数万余人沿边关一路深入南梁内地,途中小打小闹,鲜少遇到南梁士兵突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