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宴懒懒坐在软椅上,近一年未见,仍是一袭绛紫袍衫,流云般清贵自在。
阁楼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子斑驳地投在他身上,仿佛在他清润的眉目上镀出一层温煦的暖光。
他含笑道:“这话该我问你罢?”
宁嫣不语,稍稍朝后退一步,又想到烟岚与云岫都在阁楼下等着,便沉下心道:“我随夫君征战,有何不可?你不会布了局在等我上钩罢?”
萧清宴坐直身子,指节轻轻搓了个响头,若有所思地啧了一声:“不是,今日碰巧遇上罢了。”
“怪不得我手下那帮废物遍寻京城,也寻不到你半点消息,原是四皇兄将你藏到身边来了,当真令我好找啊。”
宁嫣无聊地挪开目光,扫过屋内一众噤声的臣子,见他们个个形容胆怯,暗猜是南梁皇城归降的世族。
直到瞥见书案旁跪着一名抽泣的红裙女子,她才皱了皱眉:“这女子又是谁?你到底在做什么?”
萧清宴幽幽一笑,睨了眼脚边几近晕厥的女子,抬脚踢了踢她的膝盖:“哭够了没有?你还不快起来,见过这位好姐姐。”
那女子怯怯抬起头,露出一张皎若梨花的面颊,眼角挂着两滴珠泪:“信王殿下,您愿意放过奴家和奴家的袁氏一族了吗?”
萧清宴淡淡地不说话,那女子便又嘤嘤哭泣,抬手覆上萧清宴的膝盖:“信王殿下,求您饶我们一命罢!奴家愿为奴为婢,终身伺候您!”
宁嫣眉头微微松开,很快反应过来。
这女子多半是南梁世族的小姐,为替家族求情特特跑来献身,可惜认错了人。
萧清宴却不否认,稍稍琢磨一下,亲自挽袖搀她起身:“袁小姐跪这么久,一定很累罢?你先过去见见这位好姐姐,她可让本王头疼了。”
那女子微愣,昂首望萧清宴一脸温和的神情,水眸儿中掠过一丝求得生机的欢喜,连忙颔首道:“是,奴家什么都听信王的,奴家多谢信王垂爱!”
话毕,她走到宁嫣跟前,屈膝福礼道:“奴家袁锦容,乃南梁皇后袁氏的嫡亲侄女儿,拜见姐姐,往后共同侍奉信王左右,还请姐姐多多赐教!”
宁嫣:“……”
袁锦容柔柔说完,回身看萧清宴一眼,却见萧清宴神色莫名清寒两分,不由觉得自己会错了意。
莫非这位信王殿下,是想借自己的手教训教训这位姐姐?
宁嫣明白萧清宴的恶趣味,冷淡地哼笑了声,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见袁锦容看向她的眼神,渐渐升起一股子敌意。
第80章
朝阳阁内, 宁嫣盯着袁锦容不善的眼神皱了皱眉,还未来得及告诉袁锦容此人并非信王,袁锦容已经率先开口。
“这位姐姐, 不知您可是我大梁人士?抑或是信王殿下行军途中,随手纳的姬妾?”
她生得貌美,声音也格外娇细:“姐姐, 奴家虽出身贵族, 却也懂得侍奉夫君须得乖顺听话的道理,姐姐怎可令信王殿下头疼呢?”
“殿下在朝堂、沙场征伐从政,疲累不堪;我等妾室女子不能帮忙分忧已是罪过,又怎可惹得殿下不快呢?”
宁嫣默默打量袁锦容, 知她是受萧清宴戏弄, 便不欲搭理, 侧首朝看好戏的萧清宴道:“五皇弟身上那点可笑的愉悦感,就只能靠着给我找一点麻烦来获取?”
萧清宴坐在椅上,慵懒地抱起胳膊。
宁嫣冷笑一声:“你真的是卑劣至极, 哪怕做了攻克大梁的将军, 你也还是和往常一样手段下作。”
屋内寂静一瞬, 两旁噤声的官员胆怯地抖了一抖。萧清宴却只淡淡垂眸,微笑道:“卑不卑劣, 不是由你来说的算。”
袁锦容闻言, 极快地缓过神来, 直接上手推宁嫣道:“姐姐!你放肆, 你怎可对信王殿下不敬呢?”
“往后咱们都是要随殿下回归大燕的,你这般不懂事, 若闯祸了, 岂非给殿下丢人?”
宁嫣不防, 踉跄一下,险些摔倒。
她懵怔地看着面前红裙娇艳的袁小姐,简直被她大无畏的模样气笑:“袁小姐,你巴结之前有没有弄清这位王爷究竟是谁?”
袁锦容沾着泪花的眼眸微微一颤,略有些呆愣地望萧清宴一眼。
她没见过大燕朝的信王殿下,打听到信王在朝阳阁处理政务、又想法子让父亲带她混进这座楼阁,已然花费了全部的力气。
但她听说过信王的事迹,据传信王文武兼备;
样貌俊美、有天人之姿;
且为人专情,独钟于大燕京城的一个小庶女。
她为此还费心打听了那小庶女喜穿红裙,今日特特穿了一袭织锦流纱红裙,随父亲溜进朝阳阁。
进入阁楼后,她与父亲见这男子相貌不凡、身姿俊朗,理所当然的以为他是信王殿下,莫不是她们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