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后尚有一扇描金绘彩的檀木门,沿路花木扶疏,杂树夹之,穿过长廊,只见彩槛雕楹,白壁为墙,青玉为砖。这等奢华程度,让见惯世面的谢九尘也不由得暗暗心惊,房子不过是遮风避雨的安身之处,赵瑥却将其修建成秀美绝伦的仙境模样,想来皇宫亦不外如是。
谢九尘虽然惊讶,但并未多言。人生在世,所求不同,各有志向,有人看重内在修养,有人看重雅致外物,也不足为奇。
赵瑥带谢九尘来到前院中,黎笛怕哈巴狗乱跑,还拎着它等赵瑥回来。
黎笛没想到,赵瑥把谢九尘也带进来了,他不明原因,上前一步,正想开口。赵瑥却抢先一步:“黎笛,还愣着做什么?这是谢公子家的狗,快将狗还给谢公子。”
“……”黎笛的神色变了几下,而后压下古怪好奇的眼神,走到谢九尘身旁,将棉花递上。
谢九尘伸出双手,接过棉花,见它虽然神色恹恹,但毫发无损,便彻底放下心来:“赵公子,我没看好棉花,让它跑到你的府上,麻烦你了,实在抱歉。”
赵瑥浮起笑容:“这只狗叫棉花?”
谢九尘点头:“刚抱回来没几日,管教不当,还有些调皮。”
赵瑥和黎笛均沉默片刻,黎笛瞥了眼谢九尘,又看着赵瑥,欲言又止的模样。
谢九尘看见了:“这位小兄弟,可是有话要说?”
黎笛嘴唇半启,正要开口的时候,赵瑥再次抢先:“他想说,今日是他的生辰,在厨房煮了几道肉菜,还算丰盛。又听闻谢公子是归山书院的先生,心中仰慕极了。不知谢公子可否赏脸,留下来一道用膳?”
我是那个意思吗?黎笛愣住了,他总不能在谢九尘面前拆穿赵瑥的谎言,便顺着赵瑥的话道:“是,我方才才同公子说到谢先生,没想到谢先生居然真的来了,可真让我欣喜若狂。”
说我作甚?谢九尘的疑惑还没问出,赵瑥又道:“棉花翻墙而来,让谢公子来我府中寻觅,怕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上天听到了黎笛的心愿,便将谢公子请来了。谢公子,你要满足黎笛的心愿,留下用晚膳吗?”
主仆二人谎话连天,却皆说得面不改色,滴水不漏。谢九尘素来待人真诚,看人也真诚,全然不知道二人在撒谎。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再不留下来,就显得不近人情了,于是道:“好,那我先将棉花带回谢府,告知父亲一声再过来。”
赵瑥道:“好。”
谢九尘走后,黎笛才将心中疑惑道出:“公子为何要骗他?”
赵瑥答非所问:“你管好嘴巴,不要将此事告诉他。”
黎笛啊了一声:“哪件事?”棉花的事,生日的事,还是仰慕谢先生的事?三件事都是隐瞒或谎言,黎笛不知道赵瑥说的是哪件。
“不要让他知道,棉花那曾是我的狗。”赵瑥叮嘱道,“还有,你今日过生辰,你仰慕谢九尘,都是真的,别说漏嘴了。”
黎笛猜不透主子的心思,见赵瑥神色淡淡、不欲多言的样子,也就收起了好奇,只道:“是。”
赵瑥又道:“吩咐厨房煮完长寿面,再加几道好菜,要快。”
黎笛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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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明烛
谢九尘将棉花带回谢府,怕它再翻过赵府的墙,便将它送到了房中。又命下人给它做顿晚饭,吃饭时得看紧一些。
直到这时,谢九尘也不知道,棉花为何会突然翻墙,冲进赵瑥府中。他怎么也想不到,棉花原来曾是赵瑥的狗。谢九尘在书房中找到了谢孺年,道:“爹,今晚我去赵府用膳,你饿了就吃,不必等我。”
谢孺年正在写字,闻言将笔放回笔架中,惊讶挑眉:“赵府?是隔壁的赵府吗?”
谢九尘道:“是。”
“为何突然要去赵府吃饭?”
谢九尘将棉花之事道出:“我回来这些日子,都没有去赵府拜访过,眼下正好有机会,理当一去。”
谢孺年倒也没反对,只道:“赵瑥品性如何,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但耳闻终不如亲见,你与他来往来往,也好。”
谢九尘再次往赵府去的路上,心想,人人都在说赵瑥的品性,可他两次与赵瑥相见,赵瑥都算温和有礼,看来传言也不可尽信。
他来到赵府,黎笛在门口等他,谢九尘道:“还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黎笛在一旁带路:“我姓黎,单名一个笛字,笛子的笛。”
“黎兄弟今日是要过几岁的生辰?”
黎笛老老实实道:“十八岁。”他其实才十七岁过半,但硬要在今日过生辰的话,也只能是十八岁了。
谢九尘点点头,一时之间,寻不出别的话题,也没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