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应了一声,起身跟着陆国公去了书房。
书房内开着双扇,一走进去,冷冰冰的,冻得她脸颊冰凉。
陆国公目光深深的看了眼她,背着手在房间来回踱步,走了好一会才停下,问道:“茵儿,外祖父想问你一个问题。”
沈默面上笑着,心里却泛着冷意,“你问。”
陆国公道:“如果有一日你母后和陆家有了性命危险,需要你来救,你愿意?”
沈默心里忍不住‘啧’了一声。
陆明比起陆老太师还差了许多,若陆老太师还活着,陆家现在的地位不止如此。
他始终没有陆老太师沉得住气,在叫她来书房时,她便大致猜到了一些。
果真如她所想。
陆明想她死,只要她死了,陆鸢便不受谢勋的控制。
沈默没说赴死的话,只道:“如果真到了那一日,我会全力护着陆家,护着母后。”
陆明却是一笑,“茵儿真是你外祖父的好孙女。”
是吗?
沈默敛目冷笑,希望他以后还能这么认为。
她在府中待到晚上,今日来府上的一些官员她都记在心里,临到戌时,几名官员结伴走进陆国公的书房,为首的人面相熟悉,她凝眉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此人正是兵部尚书戴夅。
十八年前,他的儿子戴厷呈被谢勋揍得不轻,而远嫁北凉的戴芥姬也客死他乡,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几人走进书房,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陆盏,沈默站在书房对面的花圃里,提着裙摆蹲下身,待他们走进书房时,她才轻着步子走过去,贴耳在房门上,听着里面的谈话。
“公主——”
身后传来秀怡的声音,沈默惊得转过身大步走过去捂住她的嘴,低喝道:“别出声!”
与此同时,房门里传来陆国公谨慎的声音,“谁在外面?!”
沈默来不及带着秀怡离开,书房门已从里面打开,陆盏走出来,在看到沈默时怔了一下。
“可知是谁?”
陆国公在问。
陆盏的视线在沈默身上扫过,转身回到书房,回道:“回父亲,是只黑猫。”
沈默松开秀怡,带着她离开长廊。
她没想到陆盏会帮她,离开长廊时,又回头看了眼,书房门打开,几个人从里面依次出来。
走出长廊时,秀怡才道:“公主,宗掌印的马车在府外,让公主上马车服今日的解药。”
夜无星月,刮的风都是凉意。
府外停着一辆奢华的马车,陆府的檐角下挂着灯笼,风呼啸过,吹得到影子地上的影子都摇曳不止。
秀怡看见巡监司的人就发怵,她扶着沈默走上马车后便候在一侧,耷拉着脑袋,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宗禄坐在马车里,小方几上依旧摆着许多小零嘴,见她进来,为她倒了杯热茶。
沈默坐在坐榻上,对谢勋说了方才书房里的事,包括陆盏没揭穿她的事。
宗禄道:“你是陆鸢的女儿,就算被陆国公发现了也无大碍,不必管他。”
他剥着栗子,剥好后递到她面前,“之前在北凉,我见大人吃过几次,应该会喜欢。”
沈默移开视线,拢在狐裘下的手紧了紧。
“我用过晚膳了,这会还撑着。”
她起身就要离去,却被一股力道攥住了手腕,谢勋自嘲冷笑,“你说过会把我当作亲人,这就是你对待亲人的方式吗?冷漠,绝情?”
沈默微抿了唇,想要挣开谢勋的手,竟是被他的力道禁锢的动惮不得,摊开的手掌上放着几个剥好的板栗,就在她眼前,等着她吃。
栗子香的气味萦绕在鼻尖,是她喜爱的一种小零嘴。
可她不愿接受谢勋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会让她有一种强烈的负罪感。
宗禄紧握着她的左腕,目光深凝着她的侧颜,压着内心的火气,道:“吃吧,一会该凉了。”
沈默知道她若不吃,谢勋不会放她走的。
她心里叹了一声,挣扎了下左手,“我吃,你先松开。”
宗禄听话放开,看着她吃下三颗板栗。
他又掰了一小块点心递到她嘴边,沈默低着头嚼着板栗,一时间没注意,唇畔轻启间,小半块点心被谢勋喂进了嘴里。
她怔楞抬头,撞上谢勋含笑的眸子,一下子呛住了,不断的咳嗽着。
宗禄端了茶盏递给她,轻拍着她的后背,低笑道:“慢些。”
沈默实在坐不住了。
她一口喝完茶水,捏袖随意擦了擦唇角,起身就走下了马车。
秀怡还想过去扶着她时,已见她快步朝府内走去,瞧着脸色不大好。
哎,看来又受宗掌印的气了。
沈默回到房里时,沐浴了一番后便睡下了。
她躺在榻上,望着上方帷幔,毫无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