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禄又从书架的另一侧取了几碟样式新颖的小点心放在小方几上,“大人与酆时茵口味偏差,陆鸢定是命御膳房做的都是酆时茵爱吃的,我买了些大人爱吃的零嘴。”
沈默搭着眼帘,捧着茶盏的手微微紧了紧。
她吃梅花酥只是以此避免些尴尬,但却不能去接受谢勋的好,那等同于给他了无的希望。
她放下茶盏,道:“来时用过午膳了,这会撑着了。”
说罢,起身正要离开,宗禄忽的上前,指腹重重捻着她的眼帘,惊得她忙往后退去,却又被他的手箍住了腰肢,动惮不得。
沈默气道:“你做什么?”
宗禄笑道:“大人完好无损的从我这出去,多少会引人怀疑。”
男人的指腹擦过她的眼帘,直到她眼底泛红时才松开,“好了。”
沈默:……
她拢了拢狐裘,朝着殿外走去。
秀怡一直守在外面,瞧见公主出来时眼圈通红,像是哭过似的,登时间后脊梁一麻,暗暗看向殿内,便见宗掌印拿着文书站在案文前翻阅着,殿内掌着的宫灯在他身上笼罩了橘黄的光,她觉得那光不该是橘黄的,该是血红的。
她扶着公主,住仆二人噔噔噔的跑远了,生像是背后有狗撵似的。
魏肃忍不住笑出声,转身走进殿内,笑道:“大人,我还是头一次见公主跟躲瘟神似的,跑的那叫一个快。”
宗禄抬眸,冷眼一扫。
魏肃吓得连忙噤声,随后又掌了自己两嘴巴,“呸,多嘴,该打。”
沈默回到长乐宫后,秀怡就把此事转告给了碧蕊。
到了晚上,陆鸢便来了,细问了她,宗禄可是伤着她了,被沈默三言两语糊弄过去,只说,她是去找宗禄拿今日要吃的解药。
那解药需得一日服一次药,陆鸢也是知晓的。
翌日一早,迟卞携三十名都卫军送沈默去陆国公府,上马车时,沈默看了眼候在一侧的迟卞。
隔了十五个年头,迟卞虽带着兜鍪,可依旧能见面容的沧桑与褶子,在他们眼里,是漫长的十五年光阴,可在沈默眼里,却仅仅只过了三个多月。
三个多月前,身子健朗,年轻一辈的熟人在三个月后都已至中年,有的人鬓边已染了白发。
沈默与迟卞接触不深,不了解他的为人,谢勋说过,此人优柔寡断,心性较软,与高忖相反。
高忖性格狠厉,行事作风像极了酆笠梌,当年谢勋若是被他发现,必死无疑。
马车行驶到南宫门时,沈默拉开车窗看向外面,一个身着盔甲的少年郎带领都卫军从南宫门外走进来,此人她认识,是迟卞的儿子迟卫,与迟卞的眉眼像极了。
陆国公府的人候在外面,沈默走下马车时,陆国公等人朝她行了一礼,齐声道:“见过长乐公主。”
沈默道:“都是自家人,不必见外。”
迟卞带领都卫军返回皇宫,府外便剩下陆府的下人,陆盏站在一侧,看了眼沈默后又垂下眼。
最高兴的莫过于孙缈,走过去拉着沈默的手嘘寒问暖。
沈默虽抗拒着,可到底没有表露出来,扮演好酆时茵的秉性,与孙缈相谈着。
陆国公面上笑着关心了几句,可心里却有着别的心思。
昨日鸢儿来了一趟陆府,朝堂局势现在对陆家很不利,若是由着宗禄继续利用茵儿掌控陆家,陆家迟早要覆灭。
几人坐在前厅里叙旧,沈默看了眼坐在下首的陆盏,自她来到府上,陆盏一直是沉默寡言,在府中就像是个隐形人一样,好似没有人注意到他,而他好似也习惯了。
孙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陆盏,顿时眉头一皱,面上也没了对沈默的关心,不耐道:“你还坐在这里做什么?陆府最近这么多事,不知道帮你父亲分担些,就跟个木头人一样等着人教你?!”
陆盏敛着眸,站起身朝陆国公与孙缈行了一礼,“儿子先退下了。”
“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多长点眼色帮你父亲多处理些朝事,你看看你哪里比的上戟儿?戟儿小时候就知道主动找你爹学习朝事!”
孙缈训斥的话说了一大堆,就连沈默都听不进去了,但陆盏站在厅中,垂首低眉,静静地听完了。
陆国公坐在上首喝茶,于这些事好像见惯不惯了。
在宫里,有陆鸢压着他,指使他干着肮脏见不得台面的事,在府上,孙缈日日训斥他,句句拿死去的陆戟比较着陆盏,十八年前陆盏嚣张欢脱的性格与现在截然不同。
现在的陆盏就像是站在阴暗的角落里,从头到脚都被冰冷的气息腐蚀,找不到一丝能被光照亮的丝缕。
沈默搭着眼帘,未置一语。
过了稍许,陆国公放下茶盏,出声止住了孙缈的话,看向沈默,“茵儿,随外祖父去一趟书房,外祖父有些话与你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