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竭冥从踏进景仁宫后,身板一直是僵直的,他紧张又害怕的蜷了蜷宽大袖袍下的双手,嗫嗫喏喏的开口,“儿臣…儿臣,儿臣……”
林皓俞听着他一个一个字的往外蹦,硬是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抬眼偷偷瞧了眼宣德贵妃的脸色,见其脸色逐渐的沉下来,眉心蹙着,似有积压的怒火正要爆发。
他忍不住在心里摇头,完了!
看来端王又少不得挨一顿大了。
果然——
在酆竭冥支支吾吾半天只重复着‘儿臣’二字时,宣德贵妃终于压制不住胸腔里冲上来的火气,一掌拍在一旁的桌面上,发出一声震响的同时,酆竭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终于憋出了一句囫囵话。
“母妃,儿臣知错了!”
“晚了!”
宣德贵妃沉怒一声,“曹阳,把本宫的戒尺拿过来!”
曹公公看了眼跪在地上,身子单薄微颤的端王,不敢忤逆宣德贵妃的话,转身去了内侧,将放置于架上的戒尺拿过来,双手呈过去。
林皓俞察觉到袍角穿来阵阵拉扯的力道,忍不住低头,便见端王始终俯首跪地,但一只手却在不停的拉拽着他的袍角。
他心里直呼倒霉。
倒了大霉!
见宣德贵妃抄起戒尺走来,林皓俞迫不得已伸展双臂挡在端王身前,看着宣德贵妃盛满怒气的容颜,尴尬的笑了笑,“姑姑——”
“滚开——”
宣德贵妃一把推开林皓俞,力道之大,竟是让他往一侧趔趄了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我让你寻衅滋事,打架斗殴,让你欺瞒本宫,你现在羽翼未丰就敢如此混账,等将来羽翼丰满,是不是连本宫都敢打了?!”
林皓俞看的忍不住直皱眉,也不敢再上前阻拦。
姑姑这次是真气着了,下手都比以往重得多。
酆竭冥疼的“哎哟”惨叫着,趴在地上,结结实实的受着戒尺打在后背的剧痛。
每一下都带着烧呼呼的剧烈疼痛,想摸一摸后背,还偏生摸不上。
“母妃,儿臣真的知错了,求母妃绕过儿臣这一回!”
“知错不改,一犯再犯,看本宫今日不打死你!”
宣德贵妃这次下手极重,酆竭冥疼的眼泪直流,哇哇惨叫,“儿臣也是想为母妃出一口恶气,皇后都欺负到母妃头上来了,儿臣给靖王找点麻烦有什么错?!”
“你对靖王下手,那便是大错特错了!”
宣德贵妃气的扔掉戒尺,伸手怒指于他,“不论本宫与皇后斗成什么样,那也只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一旦有你们孩子参与进来,你让你父皇如何想我们?又如何想你?!”
“现下林家与陆家的人在朝中为了立储之事逼的你父皇日日烦心,你这个时候找靖王的麻烦,还在大街上打架斗殴,这事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传到你父皇耳朵里,那便是咱们景仁宫为了夺储之位,当街杀害靖王,这种罪名你可担当得起?我们景仁宫,乃至整个林家,可担待得起?!”
酆竭冥哇哇惨叫的声音在听到宣德贵妃的话后,一下子安静下来。
的确,这几日为了立储之事,朝堂上整日都笼罩在黑压压的云雾中,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凝重的神色。
就连父皇也是,这几日成宿的住在金殿,崔院正天天的往金殿里去。
林皓俞也不由得轻蹙了眉心,想起今日陛下宣召父亲进宫,酉时回来时,脸色也不大好,应是也与立储之事有关。
宣德贵妃挥袖放下,看着已经跪伏在地上的酆竭冥,语气里多了几分惆怅,“你舅舅为了平息你这次闹得事,两日都未休息,你对得起他,对得起母妃吗?!”
林皓俞对酆竭冥说了一句,“三殿下,这就是你不懂事了。”
“还有你!”
宣德贵妃转头看向他,“你比他年长,又是他表哥,整日里与他待在一起,不知道教教他,竟还袒护他,由着他闯下这次的祸事!”
林皓俞偃旗息鼓的耷拉着脑袋,周身的锋锐之气也少了许多,“那能怪我吗……”
“你说什么?!”
“没什么,是侄子看护不力,侄子日后定当好好看着三殿下!”
曹公公适时的出声,“娘娘,你瞧端王殿下后背都出了血了,还是先让太医过来瞧瞧吧,万一伤了身子骨可就不好了。”
宣德贵妃的气消了些,这才注意到酆竭冥的后背,丝丝鲜血渗透锦袍,在衣袍上晕染开。
她压下眼底的心疼,转过身,吩咐道:“将端王送回端王府,让太医过去好好医治。”
曹公公应声:“是。”
酆竭冥忍着疼,朝宣德贵妃行了一礼,“母妃,此事是儿臣冲动,做错了事,儿臣日后行事定不会向前几日那般冲动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