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被侍卫用轿撵抬着出去的,林皓俞朝宣德贵妃行了一礼,“姑姑,侄子先退下了。”
他跟着轿撵一道出了景仁宫,在幽长昏暗的宫道上,酆竭冥嗤了他一句,“没义气,也不知道帮我挡几下。”
“嘿!”
林皓俞不乐意的双手叉腰,怼了他一句,“谁让你做事前不先与我商量的?要是给我说了,我帮你想个更好的招,哪里还会有今日的烂摊子。”
酆竭冥自知理亏,冷哼了一声,便趴在轿撵上疼的哼哼唧唧去了。
从南门出去,便是皇城外边了。
与他们一道出来的还有陆盏与两名随从,南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陆盏特意避开他们,待他们走远了,他才从暗处走出来。
“陆大公子。”
远处忽然传来林皓俞揶揄的声音,陆盏微闭了闭眸,眉宇间不由得多了几分阴郁。
酆竭冥先进了马车,林皓俞本是要上马车,却瞧见了从暗处走出来的陆盏。
他因自幼练武,随着父亲在外打仗,即便是黑夜,眼神也是极好的,只一眼便认出了那人是陆盏。
陆盏站在马车边上,看着林皓俞一人走过来,“找我何事?”
“没事就不能找陆大公子聊聊吗?”
林皓俞走到他跟前,伸手抚着他的衣襟,似是要将上面的凉意抚去,陆盏无视他的动作,眼神阴郁的看着他。
“又给皇后当跑腿呢?”
林皓俞拍了拍他的衣襟,讥嘲一笑,“庶子终究是庶子,永远上不得台面,若是陆戟还在,还有你陆盏什么事?”
他抬手在陆盏脸上轻拍,只是,手心还未触碰到脸侧肌肤,便被陆盏抬手握住了手腕。
迎着林皓俞的讥讽的眼神,陆盏甩开他的手,“我的事轮不到你来操心。”
他转身走上马车,让随从驾马车离开。
林皓俞甩了下手腕,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忍不住嘲讽冷笑,“什么东西——”
陆家的马车从酆竭冥的马车边经过,陆盏拿起小方几上的书卷打开,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庶子。
上不得台面。
你就是陆鸢与陆家的一条狗——
陆盏猛地撕裂了手中的书卷,双手狠狠拍置在桌面上,愤怒阴狠的眼里倒映着小方几上的烛火,明明灭灭的摇晃着。
这些年来,京都城里的人,表面上见了他都恭敬无比,背地里哪一个不骂他,不唾弃他是陆家的一条狗!
他恨透了陆家,恨透了陆鸢,更恨透了十五年前中毒而死的陆戟!
一个死了十几年的人,却整日的活在他的人生里阴魂不散,让他有恨无处发,有怨无处说。
只因,所有人说得都是事实。
陆盏双手抚面,无声的压抑嘶吼从指缝中只传出了阵阵的热气与眼泪。
林皓俞将酆竭冥送回端王府,太医院的两名太医跟在身后一道进去,为端王治伤。
“我们回。”
林皓俞跨上马赶回了将军府,刚到府门口,还未来得及跳下马,便见高闽大步朝着府内走去,在见到他时,颔首道:“大公子。”
林皓俞跳下马,缰绳的丢给随从小八,走过去跟着高闽的步子,见他脸色凝重,不由问道:“高叔,可是军中出事了?”
高闽摇头,“不是,此事先面见将军再说。”
前厅里掌着灯,亮堂无比,可不见将军的踪影,只有卢旺管家在,他熄了灯,正要往外走,便于迎面走来的两人碰了个正着。
卢管家道:“高副将,将军吩咐了,让你一来就去书房寻他。”
“多谢。”
高闽大步朝着筑月轩的书房所去,走得极快,可见事情紧急,耽误不得。
林皓俞的脸色也不由凝重,心里愈发的好奇起来。
书房里掌着几盏灯,房门大开着,深夜的冷风灌进来,吹散了里面的暖气。
林斘之站在沙盘前,穿着一身黑袍,外罩了一件外衫长袍,看着西凉的地势图,侧脸隐匿在暗影中,眉尾锋利,弧度深长冷锐,看不出几分情绪。
高闽与林皓俞走到书房外时,便听一道浑厚的声音传了出来,“进来。”
林斘之的视线从沙盘中抬起,先是看向高闽身后走来的林皓俞,眉峰蓦然一凛,“不是让你陪着端王吗?跑回来作甚?!”
林皓俞摸了摸鼻梁,“三殿下在景仁宫挨了一顿打,刚被我送回端王府,太医这会正给他治伤呢。”
林斘之停了,竟是笑了一下,“是该让他长长记性了,免得到时再闯下祸来。”
他看向高闽,“查得如何?”
高闽神色凝重,拱手道:“将军,属下只查到高忖去北营调遣了两千名士兵离开京都,具体做什么并不知情,不过,距他离京之日算起,应有十几日不见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