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在内宅击鞠,在北唐而言乃是常事,道宗皇帝酷爱击鞠,宫中也有娘子军。
官员们的议论,只是出于对皇帝实行新政的不满。
“看圣人那样子,怕是早就知道。”
“看来还是皇后手段高明,圣人已过而立之年,一直没有嗣出,宁愿过继也不愿纳妃。”
“提倡女子入学,莫不是皇后教唆的?”
“我曾听闻,当初叛军攻陷长安,皇后殿下曾被叛军俘虏,是圣人舍命换回。”
“能以命相搏,这份看重,圣人所行之事,说是受其教唆也不足为奇了。”
苏荷骑马走到中央,向文武百官身后坐着的女眷道:“今日端午宴也是击鞠宴,诸位不必拘谨,可有愿意同我一道者?”
苏荷的名声,早已传遍天下,妇人们听到后,跃跃欲试,尤其是能够陪同她们所敬仰的当今皇后。
纵然无法成为苏荷那样的女子,在这如囚笼的地方,能够肆意一回,也是极好的。
在北唐盛行的击鞠,不但在军中当做训练,就连内宅也十分常见,世家出身的女子,几乎人人都会。
除了一些能自己拿主意的妇人毫无顾忌的起身上场外,其余的便都是要先过问了丈夫之意,方可“抛头露面”
苏荷见之挑眉道:“这是吾的意思,不必过问他人。”
有了皇后撑腰,妇人们的底气也强硬了起来,她们纷纷离开席座,将身上的命妇服换下,或是用攀膊将长袖束起。
“阿爷。”魏莹也起身唤了一声父亲。
魏傅乃是守旧派,他的脸色阴沉,于是说道:“你是即将过门的新妇,怎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与人纵马争鞠呢?”
“你就不怕裴宁见了会生气?”魏傅又看了一眼御座左侧的未来女婿。
魏莹没有理会父亲,而是将衣袖束起,缓缓挽起秀发,“裴郎她不会的。”
这些上场的妇人女子,大多都是将门出身,自从出嫁之后,身侧便只剩丈夫与孩子,相夫教子四个字,几乎填满了余生。
于她们而言,若能重新选择,大多人都会向苏荷一般。
“今日击鞠,只有胜负,无有尊卑。”苏荷与一众上场的外命妇说道。
魏莹走到苏荷马前,微微福身,“妾魏氏,见过皇后殿下。”
苏荷握着缰绳,低头看了一眼,魏氏女子容貌生得美丽,于是笑道:“你就是魏莹?”
“回殿下,是。”魏莹点头回道。
“起居郎可是好福气。”苏荷笑道,“上马吧。”
裁判走到东西球门的正中间,在一声鼓响之下,激烈的追逐正式开始。
“驾!”
数十匹马飞奔在筑场上,马蹄踏过黄土,扬起一阵烟尘,这些平日里在内宅深受束缚的女子,犹如脱缰的野马,在这沙场上挥洒汗水,尽情奔跑。
或许只有这一刻是自由、远离束缚的,她们的丈夫坐在台上观看,眼里充满了惊讶与全新的认知。
也许这才是妻子真正的一面,就连疲倦也无法遮盖由内心深处所表达出来的笑意。
然而那群守军的儒生却对此感到很是不耻,“成何体统。”
苏荷的性子虽直,可察觉能力却并不弱,她已忍受这些腐儒已久,如今便不想再忍了。
于是借着挥球的机会,一杆将球打出了场外。
场外一阵惊慌,“哎呀!”
只听得惨叫一声,那群抱团的官员有好几个都“中了球。”
挨了痛,自然是要叫骂一番的,可是看到场上的人,那到嘴边的话只得咽了回去。
他们一个个捂着红肿的脸,擦拭着鼻头的血迹,这样的场面,引来了一阵哄笑。
身侧抱团的同僚却是惊了一身冷汗,他们在发泄不满议论时,似乎忘了一件事。
那就是当今皇后,乃是朔方军.阀出身,而今朔方为苏家所有,她的身后是整个大唐最强劲的边军,苏荷的性格也不同于皇帝。
这是皇后苏荷的警告,代表着整个朔方。
“这球怎么跑偏了。”苏荷骑在马背上解气的说道,“崔左谏议大夫可还要紧?”
苏荷的球不偏不倚,刚好打到了左谏议大夫崔玄明的脸上,因为惊慌还导致与其他两位同僚相撞而受伤。
作为博陵崔氏出身,自小聪慧,有着神通之称的崔玄明哪里受过如此屈辱,于是便借身体不适,提前离开了端午宴。
皇帝没有阻拦,而是命人宣召太医为其诊治,那群所谓的“正直”官员离开后,皇帝心情大好,赏赐了今日上场的一众命妇,宴会得以继续进行。
作者有话说:
其实不是读不读书的事哈,唐代的科举有两个途径,一个是通过乡贡送往京城,另外一个就是从正规学校出来的“生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