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嫔们放下手中鱼食,将子女召回身侧,待张贵妃走近,福身道:“贵妃娘子。”
忽然一名六七岁的女童牵着风筝闯进池畔的过道中,与张贵妃相撞,风筝线断,风筝便从她手中飞走。
女童的生母惊恐的唤道:“虫娘!”
万春公主见状,便想要上前解围,随后被母亲拉住,杜美人看着女儿,摇了摇头。
女童顾不上其他,只见风筝跑了,便哇哇大哭了起来,张贵妃见状,遂弯下腰安抚,“莫哭莫哭。”她这才看清女童的长相,与万春公主一样,一眼就能看出,非纯正的汉人。
“纸鸢。”女童指着已经飞远的风筝大哭。
生母赶忙上前将其拉扯到一旁,于张氏跟前跪伏,“贵妃娘子恕罪。”
女童的生母并非汉人,而是来自西域六胡的胡姬,女童的眼睛与鼻子与其简直如出一辙,很是漂亮。
“你叫什么名字?”张贵妃问道女童。
“娘子,她是二十九皇女,为胡姬所生,不得圣人喜爱。”有宦官从旁提醒道。
“吾问的是名字。”张贵妃道。
“回贵妃娘子,圣人唤她小字虫娘,没有名字。”其生母叩头回道,虫娘不仅没有正式的名字,也没有皇女应得的公主封号。
“虫娘…”张贵妃挑眉,她走上前,拿出丝帕替虫娘擦拭着眼泪。
“娘子…”生母有些慌张。
张贵妃扶起胡姬,随后又对虫娘说,“我带你去找一个人,再帮重新你画一只纸鸢好不好?”
虫娘听后立马止住了哭泣,连连点头,满心欢喜的说道:“是找阿爷吗?”
“你想见阿爷?”张贵妃牵着她一边走一边问道。
虫娘点头,“虫娘有好久都没有见到阿爷了。”
张贵妃不知道的是,虫娘说的好久,便是自出生之后仅见过一次父亲,因此她连生父的模样都不记得了。
“好,我带虫娘去找阿爷。”张贵妃道。
皇帝此刻正在消暑的含凉殿,当张贵妃带着虫娘走近时,那双淡蓝色的眸子,一下就亮了起来,“哇。”她好奇的瞪着,从含凉殿屋顶顺着四个屋檐垂下来的水帘瀑布,“屋子上在下雨。”
“虫娘,那不是雨哦。”张贵妃牵着虫娘来到殿前。
凉殿为大明宫避暑之地,临太液池而建,工匠在殿内设计出扇车,机械将太液池中的冷水送上屋顶,流水便顺着四个屋檐向下倾泻,形成水帘,当风吹过时,便能将水帘的冷气送入殿内,而殿后又有扇轮,利用流水的冲力,扇轮自动摇转产生风力,将水面上的冷气源源不断的送入殿内。
“贵妃娘子。”冯力走下殿阶,瞥见张贵妃身侧的女童,似有胡人血统。
“谁在里面?”张贵妃隐约听见了殿内有人谈话。
“是雍王与雍王妃。”冯力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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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凉殿——
殿外酷暑难耐,而殿内则清凉舒爽至极,不仅除去了身上的燥热与汗水,还扫空了夏日午后带来的困倦。
扇轮转动,流水激荡,抬眼望去,殿外出檐下的水帘与太液池相接,荡漾的池面,泛着金光,一闪一闪折进殿内。
皇帝坐在清凉的御椅上,吹着座后拂来的凉风,“你要离京?”
“是。”李忱跪在御前回道。
皇帝看了一眼苏荷,随后看着李忱,“你的泰山是边将,皇子离京,你应该知道意味着什么。”
“臣这次带王妃离京,只是回家探亲而已。”李忱回道,“难道圣人还怕臣与边将勾结,乱了大唐吗?”
“放肆!”皇帝轻斥。
“王妃的父亲只是九原郡守,朔方自有节度使统辖。”李忱说道。“况且东北三镇,还有圣人最信赖的义子镇守,圣人怕什么呢?”
皇帝的脸色变得极为难堪,如今只要是父子对峙,李忱的态度便一直都是如此,话中带着刺。
“臣就算有心,却也没有这个力。”李忱又道,“这一点,圣人是最清楚的。”
“好。”皇帝道,“既然你想滚,那就滚吧,滚出长安。”
听到皇帝松口,李忱旋即叩谢,“臣,遵旨。”
苏荷扶起李忱,从含凉殿退出,却在门口撞见了正要进殿的张贵妃。
“贵妃娘子。”夫妻二人共同行礼。
张贵妃便也回礼,“雍王。”
张贵妃带着虫娘找皇帝,碰巧遇到了可以画纸鸢的人,“虫娘,这是你的十三兄长与嫂嫂,你十三兄长可是最擅笔墨的,一定能给你画一个全长安最好看的纸鸢。”
李忱没有见过虫娘,但是知道皇帝有一个与胡人混血的女儿,但由于不得皇帝喜欢,便很少出现在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