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石国王子。”士卒回道,“进犯安西四镇的,并非是大食,而是石国王子求援西域诸胡,他们勾结了吐蕃人。”
冯力扶着皇帝,微皱白眉,提醒皇帝,“大家,事有因果,蕃兵的叛乱,或许与南诏的反叛有关系。”
大食进攻安西四镇是在南诏反叛之后,而它们发生的时间,相隔并不久。
皇帝听明白后,瘫坐在御座上,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该如何是好。”
冯力安抚着皇帝,“大家,若没有吐蕃人从中作祟,以高将军之勇一定能占领但逻斯,从而威慑西域诸胡,今计划虽落了空,可也成功将大食挡在了安西之外,西域仍在大唐的掌控之下,看似战败,却是不败之败。”
想到高仙之于军中屡屡创造的奇迹,以及开疆扩土的功绩,安西也顺利保全,皇帝的心情似平定了许多,“不败之败吗…”皇帝叹了一口气,“让仙之回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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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圣十年秋,安西四镇节度使高仙之回朝,解除安西四镇节度使之职,迁右金吾卫大将军。
仲秋,八月,西域刚平,却又逢契丹南下,河东节度使陆善请旨讨伐,获允。
——河南道——
张国忠亲至河南,于中原募兵进攻南诏,然百姓知云南多瘴气瘟疫,又闻向仲通一战,除主帅外无一人生还,故无人敢应征入伍。
军所内,看着名册上屈指可数的人数,张国忠气得大怒,“这几十年来,户部所呈人口,每年都有数万增长,如今募兵,却只得这点人马。”
“中丞,中原百姓知道云南的环境恶劣,又听闻向节度使战败,数万将士死于云南,所以都万分恐惧,不敢应募。”募兵的将领说道。
“中原的府兵呢?”张国忠问道。
“西北诸胡作乱,东北契丹来犯,河东节度使陆善正率军讨伐契丹,现又是农忙之际,中原已经没有府兵可以抽调了。”将领回道。
“不肯应募?那就强征。”张国忠将名册竹简扔至地上,面露凶狠道:“给我派人挨家挨户抓,凡成年的壮丁全部送到军营。”
“那…那些有功勋的…”将领疑问道。
“吾要的,就是那些人,否则光靠一些农夫,怎能夺回南诏。”张国忠道,似做好了自己亲自夺回南诏的决心。
将领大惊,“国朝旧制,凡有功勋者,免其征役,若是强征,恐怕会引起民怨。”
“既有功勋,朝廷困难之际便该挺身而出。”张国忠道,“龟缩在家中,枉顾了那身功勋。”
不顾左右劝阻,张国忠下达了强征的命令,并安排手下的御史前往各地抓捕壮丁。
正逢秋季收割之时,朝廷将壮丁抓走,剩下老幼妇孺,于是中原大地民怨四起。
“你们不能抓走他,我家六口人,前后有三人死在了战场上,如今你们把最后一个抓走了,剩下我们一老一小,可怎么活呀?”老妪拽着官兵的衣服不肯让他们将小儿子带走。
“阿娘,阿娘。”
“几位官人行行好吧。”小儿与众官兵磕头道,“我若是被你们带走,那些救命的粮食可就都要烂在地里了,我阿娘与年幼的孩儿都会饿死的。”
然官兵却不管这些,上面下了强征令,并且给了所有御史指标,若是没有完成,他们也要受罚。
“带走!”
村落另一处,“官人,求求你们,他阿爷战死了,全家就剩这一个希望,他还没有成年,也未娶亲…”妇人死死拉住一名穿竖褐的枯瘦少年,试图不让官兵们带走。
官兵挥手,将妇人推到一边,随后拔出腰刀,“阻碍征兵,将按军法处置。”
强征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尤其是曾立过军功的老兵,当征兵的御史来到家门口时,这些上过战场的老兵选择了反抗。
“我曾为大唐杀敌,是士官,我有功勋在身,你们不能抓我。”一老翁手持横刀,将妻女护在身后。
一名御史走上前,将征兵令拿出,“南诏反叛,这是天子的旨意。”
老翁依旧不从,“国朝旧制,军所征兵,功勋者从来不在其列。”
“但今时不同往日,”御史又道,“东北与西北都在作战,如果你们不肯应征,那么吐蕃人,就要入侵中原了,届时天下大乱…”
“那是天子的错!”老翁愤怒道,“他让胡人做边将,胡人生性野蛮,常常虐待自己治下的百姓,所以他们才会反叛。”
“放肆!”原本客气的御史大怒道,在他的示意下,几个士卒上前。
老翁奋起反抗,但因身上有旧伤,寡不敌众,最终倒下,他口吐鲜血,面目狰狞的看着御史,他深知,以自己之躯,上了战场也是难逃一死,朝廷横征暴敛,天子的昏庸,让他越发感到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