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辞树(12)

我跑的益发快,迎面撞到一个人,我的神经已经承受到极限,顿时尖叫起来。

“苏艾晚!”

……熟悉的柑橘香。

他紧紧抓住我用力摇晃。我头晕目眩地前后摇摆了半晌才定下神来。

“……靳夕?”

“是我,你怎么了?”

想起刚才书库里的声音,我再次脸色惨白发起抖来。

他拉住我下楼,二话不说让我坐在大厅里,然后在自动售货机端了杯热咖啡回来。

“来,先凑合着喝吧。”

我接过滚热纸杯,立刻贪婪地大喝几口,对机器里的东西我从来不抱希望,可是有些时候这东西真的能救半条贱命。

热饮进肚驱散寒意,我这才把刚才的事慢慢对他讲了。

靳夕一脸的不置信,别说他不信,别人说给我我也不会信,只是亲临现场的是自己,那感觉又是一样。

“不许笑我神经过敏。”我警告他。

“我没有。”他立刻否认。

靳夕送我回去,我惊魂初定,一身冷汗,他不声不响地把自己的外套披过来。

“谁做你女友可真是福气。”我诚心说。

他脸色大变,然后翻书般变回原样,笑道:“你愿不愿意揽下这福气?”

我低头不语。刚刚被吓得个半死,我没力气再想这种问题。

“嗯?”他催促我。

我慢慢地走,身上仍阵阵发冷。夜风拂动我的长发,微寒,这才想起大惊之下帽子被落在书库里。天可怜我,打死我都不敢再回去取。

“不回答就是默许。”靳夕笑。

我抬了抬头看他,他……我还是不能自寻烦恼。

“你为什么找上了我?”我低低地问他,“这么多的人,你为什么单单挑中了我。”

“老天,只因我……”他面孔涨红。

我促狭地看他,“说下去可好?”

他叹一口气,“怎么会这样。”叹的那么真挚,我真的开始同情他,几乎就要心软。

“走吧。”我说:“天黑了,我已经足够害怕。”

回到寝室楼前,我说:“再见。”

他扬起一道眉,“几时再见?”

我会上他这个圈套?微笑答,“明天上课再见。”

他郑重地盯了我一眼,然后目送我上楼,自己再离开。不错,很有风度。

我没跟室友们提起书库里的事,我甚至不打算告诉安然,但从今以后我都不会再去那里。我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我在那里听到了他的声音,他在生气,因为我不厌其烦地偷懒并摧残自己的眼睛——它们已经足够近视。

幻觉作怪。每个人都会这样说。我不想让自己听烦听倦,最好办法是彻底隐瞒。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是我连做梦也没有就听到了他的声音,这代表什么?我走火入魔了吗?

第二日上法理学,我早早带着IPOD在后排找到一个位子,预备舒舒服服地偷懒。这时有人在我身边放下背袋,我没抬头,直到一边耳机被扯下来,一个人大剌剌坐过来同我一起听。

靳夕,阴魂不散。

我诅咒地看一眼他,他戴着我一只耳机,倒是听得聚精会神,然后突然问出一句,“这哪个朝代的歌?咸丰年?”

我抬起头,“《Flee The City》,又不是老歌。”

“有三年了吧?”

“四年。”我承认。

他怪叫,“四年还不算老?”

我怔住。

四年……已经是很久的一段时间了吗?我竟不晓得。也许也是因为我不愿晓得。潜意识里,那四年与我无干,只是光阴似水,转眼我已十九岁,这是父亲的金钱或者权势都控制不了的现实。

我已经……老了吗。

那么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苍老。我不怕你,不怕。你不明白吗,我自言自语。我一意孤行,我一相情愿,我一无所知。我在书库里听到的声音,难道不是我一直以来想听到的你的声音。

我。我仍然在念着你。我承认。

靳夕放下耳机看我,“在想什么?”

我勉强一笑,“没什么。”

“那就是有什么。”他聪明地凝视我,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手,“苏,你是这么脆弱的人,为什么要压抑着自己来承担所有事。”

我一颗心重重地被他一击。

我回答不了他,教我如何对他解释。我把音量调大。

他的手放到我手指上,温柔地停了一霎,然后悄然把机子关掉,慢慢地把耳机从我头上解下来,又轻轻地替我捋顺了头发。

我只能说我是感动了,一时想不了那么多。我说:“你找错了,你不该找上我。我已经没资格玩这样的游戏,做不了你的对手。”

他说:“但是我想找的只是你。”

“你不该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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