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执将药覆在纱布上,轻轻压在她腿上。
“是我方才态度不好,”他声音微顿,缓道,“我是担心公主。”
江念晚攥着衣裙的手用力了些,听他亲口说出来担心,心口没出息地一阵胡乱起伏。
“你是不是讨厌我。”江念晚咬着唇瓣,很慢地开口问道。
陆执终于将她的腿包扎好,直起身来,看向她。
他眉眼生得得天独厚,看向人的时候每每目光深邃,迎着这样的视线,江念晚觉得做什么都是心虚。
也只抬眼去看他,一动不动。
小姑娘的一双杏眸刚刚哭过,如今长睫上还挂着泪珠,眸光里倔强又执着。
陆执轻轻摇头:“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送你的东西。”江念晚神色凶狠了一点。
“没有说不要。”
“你一直喜欢漆器,我送你的你就说你不需要。”江念晚语气生硬,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委屈。
内室寂静。
外间太阳已经将近落山,天色也黑下来,夕阳余晖落在他鼻梁上,映出半面明朗。
陆执好像沉默了很久,只垂眸看她刚包扎好的小腿。
“你别和我说什么值不值得这样冠冕堂皇的话,我听不懂。”江念晚移开视线道。
陆执看向她红红的一双眼睛,半晌缓声道:“是我说错了。公主能送我漆器,我很高兴。”
江念晚明显眼眸中闪过雀跃,但还是佯装严肃道:“可我现在还不想送你了呢。”
陆执利落的五官似乎柔和了些,顺着她的话应:“这样啊。”
江念晚轻咳一声:“不过,本公主现在心情好,而且为了答谢你刚才救了我,也不是不能再考虑一下。”
陆执很给面子,温声:“那陆某就多谢九公主赏了。”
江念晚这才满意点头,唇边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接着又很小心地瞧了他一眼,腆着脸道:“那个,其实……我胳膊也受伤了。”
陆执会意,又拿起药瓶,为她仔细清创包扎。
虽然依然疼得龇牙咧嘴,但江念晚这回却觉得忍受得了,十分坚强地没有掉眼泪。
“天色不早了,该往回走了。”陆执道。
江念晚点点头,站起身来。
只是刚站起时一个不防,牵动了小腿的伤口,江念晚倒吸一口凉气,险些跌倒。
好在有人扶住了她。
额头磕在他锁骨上,江念晚脸红了个透,正打算推开他时,却有人一把掀帘进来。
“大帝师,陛下那边知道了射柳的事,又寻不见九公主,正问责世子呢。”沈野边走便说。
一抬头,却瞧见了这幅场景。
“草。”
沈野反应很快,抬手就捂眼睛,转身出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你俩继续。”
第10章 求情
江念晚脸上的红一路漫到耳际。
她立刻从陆执身边退开,当下也顾不得疼了,一瘸一拐地从帐里跑出去了。
“哎,九公主,我可什么都没看见啊——”沈野还不忘在后面高声喊道。
“闭嘴吧你!”
外间早有人候着,她身侧的侍从半晌瞧不见人,魂都快吓破了去,这会儿见着她安然无事个个如同见了亲娘。
好在有人想着她受了伤,抬了轻便的软轿来,回程也不必骑马了。
江念晚没再同陆执沈野打招呼,坐上软轿逃也似的走了。
*
东场的空地前此刻肃穆非常。
慎王世子江效跪在中央,后边也跟着跪了一片的人。
“九公主不懂事,你们也没人懂吗?射柳此项多有凶险,她一个女儿家要同你江效较量,你就由着她去?”皇帝神色不豫。
原本今日是典庆佳节,却有公主受了伤,现下又不知人在何处,满场的人都神色惴惴。
只是他们从前也未曾见过皇帝对九公主如此上心,今日倒像真动了怒气。
“都是臣的错,”江效将头一低,只道,“那时……也没想到九公主会那么拼命,若是早知如此,臣定不敢和公主比试了。”
他从前看轻九公主,今日也未曾多想,可现下醒悟过来,却觉得甚为后悔。
江念晚明显奔着那彩头而去,自己不相让不说,还逼得她跌落下马。她毕竟是公主,纵使不受宠背后也站着陛下。
他今日把人逼成这样,是在打陛下的脸啊!
江岑宁见江效神色肃然,在旁边直着急。偏偏江念晚是个公主,这里说到底没什么她说话的地方。
她只得悄然看向一旁的江念珠,想让她帮着求情一二。
可江念珠今日才因母妃一时得了父皇的晦气,哪里愿意管这些,只移开眼当做没看见。
皇帝淡道:“一个漆器罢了,可是你慎王府没有这样的东西吗?”